这一问,像是雷师在问柳元正,又像是雷师在自顾自的轻声喟叹。
柳元正能够理解雷师这样的复杂心绪,艰难挣扎了万古岁月,最后落得这般中庸的结果,自是教人一时间难以全然接受。
故而柳元正没有直接回应雷师,而是反问道。
“那师尊欲推翻玄门法统么?再引着元教重新坐天下大势, 甚至来日打上仙乡,从根源上覆灭紫霄道域?便是一切都能成,又要多少年呢?一整个大争之世怕都是不够的罢?这期中,又要死上多少人呢?这一山谷的人,怕也是不足的罢?”
闻言,雷师很艰难的摇了摇头。
“我明白,元易,我明白, 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只是……我只是……心有不甘罢!”
“唉,昔年世外神庭崩溃,坏了吾人族多少的事情?至于今日,便是有同样的机会,也不能再有第二次天崩了,否则……谬误与邪祟化成余毒绵延万古,才是真正祸及子孙的事情!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事儿,鼎立冥府,长生与逍遥,才是大争之世里的关隘,断了人家的前路,那才是天下共击之的局面,元教不能成为第二个极乐佛国,诸元宗也不能成为下一个大乘佛教。
所以从来都不是弟子再给元教编织前路, 盖因为揭开层叠的迷障,唯一的前路便只这么一条,这道盟约便是一个跳板, 如此方能维系三域人族之相谐, 好与不好,都只能选它了……”
听得柳元正所言,雷师也很快的收拾好了心绪。
他回头看向身后。
那漫山遍野的玄元两道修士们,这一刻眺望着天门的目光之中,都难掩对于未来的振奋与希冀。
短暂的沉默。
雷师复又回头看向柳元正。
“盟誓已成,玄元两道定盟,你是立契成约者,是玄元周宗道盟天定的盟主,前路的事情,自然是你说了算!”
柳元正笑着摇了摇头。
“我非盟主,我仍旧只是洞天福地之主人,这道盟,是玄元两道的道盟,这前路,也是玄元两道一百零八宗的前路,与其说是我来定,不如说方才我在高台上指了一个方向,真正落印的, 不是诸宗掌教么?”
闻听此言, 雷师似是有些气息不顺, 沉沉的顿了一息,方才瞥了柳元正一眼。
“老夫昔年写《心窍玲珑篇》,是教传人用来历世存身的,不是要你用这等话术来搪塞老夫这个著书之人的!”
闻言,柳元正笑了笑,没有说些甚么,却偏头看向中土的方向。
眼见得法会终了,一众老仙们震动气机,引得鎏金仙光在这一刻也随即冲霄而起。
“师尊,玄门诸仙要来见礼了,今日的客气,往后便是玄元两道的法统与大义,该是您前去寒暄的时候了,也顺便教弟子瞧一瞧,这《心窍玲珑篇》的话术,到底怎么用,才是正统之解。”
听出了柳元正言语里的挤兑,雷师被生生气笑。
“竖子!”咬着牙骂了一声,复又看向柳元正身后笑靥如花的林绮萱,雷师顿了顿身形,复又叮嘱道,“待你们有了后,送来南疆,老夫要亲自教导!”
这番话,颇有些雷师无能为力之后,要从孙辈着手,“正本清源”的意思。
……
与此同时,东土,白鼠祖地。
那无上的“仙缘”与“造化”,也行至了终末。
九叠垒土之上,很难说,到底是大玄天王的神煞之力显化的万象洪流将永年道子的魂魄本源淹没,还是在某种玄奇的力量牵引下,永年道子开始在无垠的道河之中徜徉。
恍若昔日柳元正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