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山前,白鼠祖地。
山风席卷而来,却似是没能抚动光阴岁月丝毫,这偌大的谷地中,仍旧是如同往日一样的寂静,恍若甚么都没有变过。
远天一道灵光遁空而至。
去时二人,归来时, 仍旧是二人。
只是昔日时,乃是两位太上长老,今日再回返时,却只剩了一位太上与一位未曾逢面过的转劫古仙。
独独不见了那日里谆谆教导永年道子的老朽身影。
从遁光之中走出来的时候,那位仅存的太上长老,双眸之中仍旧泛着血丝, 恍若是疲累至极,又恍若是某种心境的显照。
他不知晓这样的付出值不值得, 但真切的,已经有悔意在他的心中酝酿。
迎着永年道子注视过来的目光,老道无声的叹息着。
这一路遁行之中,他曾经有许多许多的话酝酿在心中,想要与道子言说,可在看到永年的那一瞬间,这繁复至极的文字,便也遂烟消云散了。
他已经不再想多说些甚么。
老道只是翻手间取出一枚储物袋,递向永年道子。
“老夫与师兄燃法,以道伤换了两尊老妖的性命!师兄他唯恐你这里还有不足,寻至祖师之后,合谋而袭杀一妖神,吾等无能为力,难尽全功,师兄他更是斩道燃法, 吾与祖师合力出手,也只夺了半具妖躯回来……”
老道说话的时候, 永年道子接过了手中的储物袋,却旋即看向了那位转劫古仙。
此刻间,老仙面如金铁颜色,瞧见永年道子的注视,也不曾言语些甚么,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起初时,永年道子以为是这位前辈孤傲太甚,可等太上长老说罢之后,再仔细观瞧去,方瞧见那老仙紧紧抿起来的嘴角处,仍旧残存着一抹殷红颜色。
那面上的金铁,更非是鎏金仙光,而是气血虚腾之后,显照于外在的表现。
只半具妖神之躯,便教转劫古仙也受了这样重的伤势。
托着手中的储物袋,永年道子只觉得有千钧重,他很是动容,旋即躬身一拜。
“有劳两位前辈,太上长老他, 可有魂魄救下?”
闻言, 老道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倘若有魂魄留下,无外乎乾元仙宗再多一位神道修士罢了。
“没有!斩道燃法本就是动荡神魂本源的事情,面对妖神,哪怕是受伤的妖神,毁了肉身便是形神俱灭,哪里有挽救魂魄的时机……”
直至此刻,一旁的老仙方才像是缓了过来,艰难的开口,用喑哑的声音说道。
“是老夫能为太低,昔年时便已谬误缠身,历了昔年天河一役之后,更是没剩下多少仙家战力,如今更是身随晚年葬曲,这一身底蕴,用去了一分,便不知要减多少寿数,可我还得活着,至少再活一段时日……看着晚辈战死在自己的面前,实在是老朽无能……”
一番话教老仙说得很是缓慢,待得说到最后时,老仙已如破败的风箱一般,喑哑的嗓音几乎像是有粗粝的砂石在其中摩擦。
闻言,永年道子遂也低下了头。
他到底是少年道子,生身还没多少年月呢,哪里遭逢过这样的事情。
在他的想法里,修行本就该是餐霞饮露,腾云驾雾一般的缥缈生活才是,缘何要有这般血煞,缘何要有这等惨烈……
永年道子想不明白,但却动容非凡。
“是弟子之过,入证大道的机缘就在眼前,教弟子太过于心切了些,太上长老之故,根源皆在于我!回返宗门之后,弟子自当受罚,也愿意尽力,从太上长老的血裔之中寻后辈来弥补……”
说到后面,永年道子颤抖的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