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去年的先例在,今年乡亲们抢种的热情格外高涨,甚至有些人还提出干脆把地里全种上花生和大豆。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这短暂的利益蒙蔽了视听,王重更是明白一个粮食才是这个时代的根本,连肚子都填不饱,还想什么其他的。
这麦收还没开始,马仁礼和杨灯儿的事儿就定了下来,起先杨灯儿还不同意,可马仁礼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老驴头不仅先前对马仁礼的那点芥蒂全都没了,反而一门心思的要促成杨灯儿和马仁礼的婚事,要死要活的折腾了好几天,杨灯儿才同意。
麦收一结束,新下的麦子都进了仓,马仁礼就和杨灯儿把喜事儿给办了。
为此马仁礼还特意借了社里两头驴,一架板车。结婚那天,基本上全村的人都去围观,马仁礼穿着一身崭新的褂子,用缎子做的,面料柔顺极了,胸前还带着红花,杨灯儿同样是一身崭新的大红衣裳,不仅胸前带着红花,连脑袋上也别着一朵小红花,脸蛋洗的干干净净,除了黑点之外,模样甚至比乔月还俊俏上几分。
结婚第二天下午,马仁礼亲自上门,请王重一家去家里喝酒。傍晚,天色尚早,王重和马仁礼坐在炕上,子平和子安兄弟两也在炕上爬来爬去,杨灯儿和姜红果在外边的灶台边上忙活。
不一会儿,饭菜就已经端上了餐桌,三个素菜,一个拍黄瓜,一个清炒苦瓜,还有个韭菜炒鸡蛋,主食是一大盘饺子,和一篦子白面馒头。
“灯儿,你们两口子这是下血本了呀!”王重看着这丰盛饭菜,似调笑般的说道。
“仁礼能有今天,这些年来多亏了你的提携和照顾,他早就想请你吃顿饭表达谢意了,只是他手艺不行,做的饭太难吃了,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杨灯儿微笑着道。
王重的目光在杨灯儿和马仁礼之间来回流转,脸上笑容愈盛:“真想感谢我,就多费点心思,咱们一块儿把生产搞上去。”
“那必须的。”马仁礼也笑着道,娶了媳妇,当了男人,阴阳调和了之后,这人感觉都不一样了:“来来来,喝酒!”说着拿起酒瓶子帮王重和自己各自倒了一碗,子平和子安兄弟两已经开始埋头啃起了杨灯儿给他俩夹的饺子了。
两兄弟平时虽然调皮了点,可吃饭却分外的积极,两兄弟一岁半的时候,王重就开始教他们自己吃饭了,虽说还用不来快子,但调羹却已经用的颇为数量了。
看着虎头虎脑的兄弟俩埋头大吃的样子,杨灯儿的脸上也满是笑容。王重和马仁礼就着饺子,喝了整整一瓶白干,王重倒是面色如常,可马仁礼已经被酒意熏得满脸通红,醉眼朦胧,开始说胡话了。
“灯儿,既然你已经嫁给了仁礼,那你们俩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你说就是了!”杨灯儿道。王重看着醉醺醺的马仁礼,说道:“仁礼这人什么都好,有文化,有本事,心地也善良,虽然胆子有点小,但无伤大雅,唯一一点,就是这性子压抑的太久了,当然了,这不能怪他,但他是这么个出身没办法,虽说这几年他表现的很好,但那是因为他没犯错误,背地里保不齐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以后啊,你得瞪大了眼睛,盯紧着点他,平常呢多敲打敲打他,别让他犯什么错误,不然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那可就麻烦了。”杨灯儿面色凝重的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杨灯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王重笑着道:“其实这些仁礼心里都有数,毕竟这么些年他都过来了,不过小心点总没错。”杨灯儿这人,心地善良,是个贤妻良母,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太死心眼了,死盯着牛大胆一个人不放,可偏生牛大胆和她家之间仇深似海,就算她和牛大胆能放下,她父亲老驴头也放不下,绝对不会让她嫁给牛大胆的。
与其拖来拖去,最后便宜了赵有田,还让乔月这个心机深沉的截了胡,倒不如让马仁礼娶了杨灯儿,至少马仁礼一身才学是实打实的,只等过了这段艰苦的岁月,自有大展身手的地方。
而且以马仁礼怜香惜玉的性子,定会好好对待杨灯儿。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刚才王重和马仁礼说的,马仁礼这人性子上略有些不足,又忍辱偷生,憋憋屈屈的过了这么些年,如今一朝得势,保不齐会飘成啥样子,就他那身份,现如今还敏感着呢,要是真的托乔拿大,被人抓住尾巴捅了上去,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祸事来。
杨灯儿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心思却正,性格也好,又不失强势,准能把马仁礼拿捏的死死的。
这成功男人的背后,离不开女人的帮扶,依王重看来,杨灯儿可远比那只会描眉花眼作妖的乔月更适合马仁礼。
其实最开始王重也不是没有打过杨灯儿的主意,毕竟杨灯儿可是麦香村模样最俊俏的姑娘,称村花也不为过,力压老中青三代。
可惜杨灯儿痴恋牛大胆太过,满脑子只剩下牛大胆一人,王重没啥下手的机会,正好又赶上了一个送上门的姜红果,偏偏姜红果不论性子样貌都颇合王重的脾胃,虽然是个嫁过人的,但王重连马素芹都收了,对于这个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毕竟魏武遗风,但凡是尝试过的,自知各种妙趣。王重和姜红果带着两儿子从马仁礼家出来的时候,马仁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连胡话都不说了,一头栽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杨灯儿把王重一家四口送出了门,才折转回去照顾马仁礼,收拾屋子。
看着炕上酩酊大醉,已然沉入梦乡的马仁礼,杨灯儿的心绪还是复杂的。
马仁礼和杨灯儿的好事刚过,村里就组织起了双抢,抢耕抢种,和老天爷抢时间,整个麦香村男女老少齐齐出动,壮劳力们或是驱使牲口犁地翻耕,或是一人拉犁,一人在后头摁犁,父母老人孩子们,在后头齐心协力的用锄头、耙子、铁锹开沟起垄。wap..com
一时之间,整个麦香村百多号人,都陷入了紧张而又忙碌的生活中。众人早起晚归,连午饭都在地里吃了,随着这几年陆续的开荒,麦香村本就将近千亩的地,现如今已经有了千三百余亩,平均下来,每人能有十亩左右。
双抢结束,交完公粮,家里的自留地交给老人女人忙活,王重领着人在村里的粮库加宽加大上次挖出来的地窖,马仁礼和牛大胆带着人,用榨出来的油,或是地里新下的麦子,十里八乡的换取大豆和花生。
榨油作坊那边也紧跟着紧锣密鼓的开起了工,现如今的麦香村,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点一点的转动起来,就连平日里最会偷懒耍滑的吃不饱,也在榨油作坊里头卖力的干着活。
用油和麦子换回来的大豆和花生再榨成油,部分送去县里供销社,部分存在村里的库房里,预备等秋收的时候,再换成包米和大豆还有花生。
眼瞅着入了秋,秋收在即,这天傍晚,天上忽然就下起了暴雨,瓢泼般的大雨哗啦啦的下个没完,村里不少乡亲的屋子都是茅草顶的,漏雨漏个没完,雨势太大,不好修补,乡亲们就只能用锅碗瓢盆摆在屋里接雨。
王重原先是马家的大宅,而且还是正院,屋顶上盖着的灰瓦,不是茅草,自然没有漏雨这一说。
姜红果一边帮王重穿上蓑衣,一边叮嘱着:“雨这么大,当家的小心些。”王重笑着道:“我就是过去瞧瞧,不一定要修。”说着姜红果已经把兜里递了过去,王重戴上斗笠,一路小跑着消失在雨幕之中。
姜红果关上房门,转身进了里屋。王重一路小跑着从正门出去,径直奔着二爷爷家而去。
“二爷爷!二爷爷!”来到二爷爷家门外,王重一边拍门,一边喊着。
“来了来了!”二爷爷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老迈。
“是大虫啊,下这么大雨,你跑来干啥!”见门外的王重,二爷爷虽然疑惑,但还是赶紧把王重往屋里迎:“快进屋,快进屋!”
“这么大的雨,我怕您家屋顶漏雨了,过来瞧瞧!”王重笑着道,刚进屋里,就看见桌上、地上上摆着的几个瓮和木盆,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里头。
“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下来,我先把漏雨的地方给您补一补,您在屋里帮忙看着。”说着王重转身就出了门。
“这么大的雨,你别淋着了,等雨小一点再弄吧!”二爷爷准备叫住王重。
“没事儿,我年轻,体格好,淋点雨没关系。”王重的声音透过雨幕传进屋里,二爷爷还想再劝。
王重在院里拿了梯子,拿上工具,抱上捆好的稻草,油布,三下五除二就上了屋顶。
王重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屋里几处漏雨的地方就被修补好了,不过王重身上的衣服也基本上湿透了,脸上雨水和汗水混杂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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