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这是肉蛋白,你失血过多,伤势严重,若无足够营养,迟早完蛋。”
“我死也不会吃它!”
“不就是一条虫子,眼睛一闭,一吞就完事了,死都不怕,还怕它!”
“那你吃啊。”
“我吃就我吃。”
林淮安抓起一条斗米虫,扔到嘴里,啪!感觉到一股浓浆在口中爆开,林淮安整个人炸毛了,脚趾头疯狂抠地……虽然以前也吃过这个,蚕蛹蝎子什么的他都试过。
但那是烤熟的,生吃还是第一次。
贝爷果然不是常人。
林淮安面无表情,直到将这颗虫子完全咽下。
雷二丫看着林淮安,像看怪物!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林淮安把手一摊。
“你杀了我吧。”
“你真不吃。”
“你杀了我吧。”
“要是不吃,你就会没力气,没力气就走不出这座山,走不出就可能被官兵追上,被官兵抓住什么后果,你肯定清楚……”
“那我就自杀!”
“……”
林淮安看着执拗的少女,竖起大拇指。
他起身离开。
二丫坐在那里,抱着双腿,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强烈的饥饿感,让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头晕眼花,她心里明白林淮安说的大抵都是对的。
她的身体不吃东西是撑不下去了。
可是看着林淮安留在地上的那一条条肥白大虫子,她真是宁可死掉也吃不下去的。战事起来的时候,从北方逃过来,饿极了什么都吃,树皮草根乃至观音土,然而对这种软体虫子她是先天的恐惧,就跟有人恐高,有人幽闭恐惧,克服不了。
林淮安没有再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开始还能听到远处隐约水花激荡的声音,后来便没有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深秋的夜晚,温度降得很快,太阳一落山,山风吹过来,便像一根根细针,穿过毛孔,渗入骨髓。
黑暗,寒冷,饥饿,孤独。
二丫蜷曲双腿,躺在地上,身躯轻轻颤抖,她的脸色白得吓人,意识时有时无,她想她大抵是要死了,对于林淮安的离开,她没有什么委屈的感觉,从亲眼看着父母被突厥铁骑践踏,年幼的她跟着十几岁的大哥一路逃亡,从北地到江南,数千里路,什么苦难都经历了,眼泪也早已经干涸。
自怜,委屈什么的,从来不属于她们这种尘世里挣扎求活的蝼蚁。
死亡……并非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是临死的时候,脑海中闪过这一生,诸多的片段,竟没有多少聊以回味的……妾室所生,娘亲是胡姬,自己生下来便不讨人喜欢,父亲视若无物,周围的孩童嘲笑她的发色和眼睛,白皮猪,蓝眼怪,这样的嘲弄伴随了她的童年,后来父母身死,一路的逃亡,自家那个大哥,虽然还算担责任,没有扔下她,但脾气暴躁的大哥,遇上不顺心拿她撒气殴打,也是常有的事。所谓的亲情,大抵也只是一点血缘上的,后来疯狂的习武,近乎自虐的修炼,为的便是不受欺辱,渐渐的,便连大哥也只能靠着身体优势勉强和她打个平手了。
入了山寨,凭借高强的武艺站稳脚跟,四周也没人欺得了她,可年岁渐长的她,遇到的男人粗鲁不堪便罢,对于她这种人高马大的异族,视为异类,大哥几次托寨主给她说亲,都没有成,一些怪言怪言传到她耳朵里,大抵是高头大马,娶过去是男人骑她还是她骑男人,眼珠子像鬼一样蓝,上辈子是妖鬼投胎啥的,当面不说,背后议论便没断绝过。导致她性格越来越孤僻,不愿与人接触……
这样的人生,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呵……
二丫闭上双眼,意识模糊消失前,啪嗒,似乎有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