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雪,冰封千里,一眼望去,白茫茫的大地上,全是黑压压的尸体。
而在这血染红至黑的土地上,还有无数人在厮杀。
那厚厚的雪层,能淹没马蹄。
马匹在那上面,都有些艰难前行,更别提人了。
那些穿着甲胄,冰冷得要烫伤皮肉的铁甲的,只是一个个少年而已。
他们手中拿着长槊,手掌被冻得皴裂麻木。
血污浸染了他的衣衫,霜雪渗入了伤口,周天是喊杀声和惨叫声。
少年的脸模糊了,看不清楚轮廓,看不清楚五官,看不清楚样貌。
但是却能看到脸上的惧,脸上的怕,还有脸上的慌。
他是多么无助啊。
他还要杀,他还要杀。
手里的长槊在颤,长槊的刃崩了。
人肉太结实了,人骨太硬了。
杀出这一方炼狱里。
杀出这一方天地的生机去。
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可是,他几乎逃不出去,就跟这一方天下的所有人一样。
一把弯刀扬起,破开了霜雪破开了风。
嗤!
热血撒向天空。
头颅扬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他死前依旧能看到自己的身体站在那,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似的。
……赵轻飏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躺在床榻上,寝宫里寂静无声。
这夜里本来就是寂静无声的。
赵轻飏好像麻木了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后知后觉的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这个画面,已经连续出现在了她的梦境里,不知多少次了。
赵轻飏下了床,一双玉足踩在冰凉的汉白玉铺设的地面。
赵轻飏走到一副画像前,这是她离京之前,姜国皇帝送她的一副画,画上的人威风凛凛,少年之姿。
是天下闻名之丧将军。
她很尊敬画中人,但是也很憎恨画中人。
“你救了那么多姜朝的少年,却为什么不肯多救一个?哪怕你多救一个,那他可能就不用死了。”
赵轻飏双眼闭目,冷冷清清的寝宫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赵轻飏好像能感觉到这地上闪过的影子,表情不变,睁开眼时,双目之中,却充满了狠戾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