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海上,时不时传来船只蒸汽轮机的声音,而海岸边的灯塔,也在为海上的船只们指引着归港的方向。
盘子里的海鲈鱼,很快便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陈剑秋擦了擦嘴,站起了身,刚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这时候,不远处栈桥上的一个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瓶酒,俯身趴在栈桥的围栏上面,面朝着黑通通的海面。
栈桥边瓦斯灯的光,只能照着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正脸。
突然,这个中年人抬起了腿,准备跨过围栏,纵身跳向海里。
陈剑秋三步并做两步,眨眼之间便冲到了中年人的身边,伸出手,一把将他从栏杆上拉了下来。
求死未成的中年人靠着围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阵海风吹来,他的酒醒了一些,同时也看清楚了身前的陈剑秋。
他瘫软在了地上,歪着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
中年人的崩溃,往往比年轻人来得更为绝望。
如果说年轻人的嚎啕大哭如春雨冲过泥土,很快就能不见痕迹,重整旗鼓;
那中年人的默默流泪,就像秋雨打残了树叶,或许就是在不经意间,让人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
不过哭出来总比哭不出来好。
陈剑秋这么认为。
“嘿,朋友,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他蹲了下来,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我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中年人平静地说道,“那个混蛋毁了我。”
“额,谁毁了你?”陈剑秋一头雾水。
“托马斯·爱迪生。”
这个名字,陈剑秋很熟悉。
他穿越前最早认识的美国人,一个叫富兰克林,另一个就是爱迪生。
这两个人都出现在了他穿越前的小学课本上,一个在雷雨天气里放风筝引雷,另一个用镜子反射光给老妈做手术。
在穿越后,他曾向霍尔姆斯等人求证过这件事情的真伪。
回答只有两个字,哦,不对,一个单词:“狗屁(bullshit)!”
“额,那他对你做了些什么呢?”中年人的话勾起了陈剑秋的好奇,他继续问道。
“我是纽约一个经营气体照明灯生产公司的商人,也是个发明家,对瓦斯灯进行了改良,同时拥有着多项发明。”中年人说道。
“可是,在两年前的美国市政照明投标中,爱迪生用了你能所想到的各种肮脏和卑鄙的手段,击败了我。”
“他还动用了所有的关系,逼着我卖掉自己的公司,让我破产。”中年人喝了一口酒。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剑秋有点疑惑。
按照这家伙的描述,他应该在东海岸活动才对,怎么跨越了整个美国,跑到西海岸来了呢?
“因为我以为到了这里,便能躲开那个混蛋,能够东山再起。”中年人念叨道,“可是我失败了,没有人愿意给我机会。”
“嗯,你应该去欧洲找找机会。”陈剑秋插了一句。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中年人语调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死的话,说不定还能让我的家人免于债务。”
“所以,你借了高利贷?”陈剑秋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
作为这个行业的资深人士,陈剑秋本来很想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现实。
在西部,借高利贷,是不存在人死债消的说法的,他的死,除了让他的家人更痛苦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对于这件事情,陈剑秋爱莫能助,他劝不住一个想死的人。
“朋友,我建议你还是坚强地活下去吧,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剑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刚准备转身回去,突然想起了什么。
陈剑秋转过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抬起了头,叹了一口气:
“海勒姆·马克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