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后。
秦纮、杨一清、伦文叙和杨子器等人已来到榆林卫城的西侧城楼。
只见以秦纮为首的众人,正站于那座建于名为“宣威”的大西门之顶部的二层敌楼上。
无论是秦纮,还是杨一清、伦文叙和杨子器均满脸肃穆的模样,他们的目光透过城墙的城垛空隙,不断往城西的方向打量。
此刻,在榆林卫城的城西外大概三四里之遥,那一大片甚开阔的黄土地之上,已是尘土飞扬。
漫天的尘土中,隐约可见一大群人正策马而来。
虽然那一大群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时不时隐约传来。
飞扬而起的尘土就是甚好的遮掩,再加上仍有相当一段距离,榆林卫城之上的众人,自难以判断策马而来的究竟多少人。
突然之间,秦纮缓缓转身,望向前方不远处。
在他目光所到的数步之外,正站着二名身披深灰色、毫无光泽的甲胄的士卒。
其中一名身材略高,另一名则稍显瘦削,两人的脸上均带着喜色。
两人身上的甲胄与城中的守卫截然不同,显然他们并非来自榆林卫城。
未待秦纮开口问询,那名稍显瘦削的士卒一边指着城外,一边恭敬地说道:“秦大人,我们威武营的弟兄押送虏贼来了……”
虽然奔驰而来的那一大群人并没有挂起任何旌旗,但策马走于队伍前方的一干人等的装束款式,隐约与站于敌楼上的这二名士卒所穿的一般模样。
秦纮听得“嗯”地应了声,似乎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过他双目依然在二名士卒的脸上来回打量。
片刻后,他伸手朝着身后的城外扬了扬,朗声问道:“一个时辰之前,你二人来传讯时曾说过,威武营派遣千余人押送虏贼前来榆林卫城,可有虚报?”
“回禀秦大人,小的二人那里敢虚报,王大人的文书里说得清清楚楚。”那名身材略高的士卒恭敬地应道。
他口中所说的王大人,指的是王守仁。
那名稍显瘦削的士卒也出言道:“秦大人,威武营派遣千余人押送虏贼是为防止途中出现意外。若不然,可能派遣三四百弟兄就已经够了。”
秦纮听得眉头一跳,轻叹了声:“就眼前这般声势而言,即便威武营全员前来,似乎也莫能如此吧?”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那二名士卒回应,已经转身再次望向城外。
只见秦纮一边指着城外,一边继续出言道:“虽然无法看清究竟多少人前来,但起码也有二三千人之多吧?”
站于秦纮身旁的杨一清、伦文叙和杨子器,也深以为然地微点了点头。
“难道威武营擒获了千余名虏贼不成?”秦纮语气有些迟疑,更多的是不相信。
那二名士卒虽然听到秦纮之言,却只微低着头,没有接话。
“你们王大人的文书里,仅提及将遣人押送虏贼前来,却没说押送多少?那是为什么?”秦纮扭头又望向那二位士卒。
那二名士卒听得随即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出言回应。
一人道:“小的不知……”
另一人说:“小的只负责呈递文书。”
“能活捉虏贼本就是功绩一件,但为何又不提及擒获多少?”杨一清插话道。
那名身材略高的士卒不卑不亢地应道:“杨大人,小的二人确实不知。待押送虏贼的上官抵至榆林卫城,自有分晓……”
“杨大人,押送虏贼的上官一到,他会向秦大人叙说。”那名稍显瘦削士卒亦道。
见二人守口如瓶,秦纮似颇无奈地微摇了摇头。
“如若老夫想从二位口中得知可有俘获虏贼头目,恐怕也不能吧?”秦纮望着那身材略高的士卒,再次问道。
那名身材略高的士卒也不惧,随即躬身应道:“秦大人,请原谅则个,确如大人所言,小的二人虽然知道,却不能告知。”
秦纮顿时轻笑了起来:“甚好,看来果如状元郎所言,威武营实在了不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瞄身旁的伦文叙。
伦文叙迎着他的目光,面带笑意,却没有出言回应。
那名稍显瘦削的士卒恭敬地道:“秦大人,小的二人万万不敢有违军中之令。如违反,轻则挨军棍,重则革除军职。”
听着二人的“一唱一和”,秦纮又轻笑了声:“既是如此,老夫岂会为难你二人?”
那两名士卒听得不由得轻吁了一口气,双双说道:“小的谢过秦大人。”
秦纮没有继续追问,嘴角带着一丝无奈,转而望向城西。
而站于秦纮旁边的杨一清、伦文叙和杨子器等人,自也不会贸然出言。
于是,这座敌楼没人再言语,只剩得微风不时吹过,那插于城墙上的旗帜自然也不时地“猎猎”作响。
城外那群策马之人渐趋渐近,一盏茶的工夫后,最前方的离榆林卫城已不足二里之遥。
随着距离的拉近,站于敌楼的众人自然看得愈加清晰。
映入秦纮等人眼帘的,少说也有数千人之多。
那一大群人全是策马而来,除了身背着长管状物什的少部分人外,大多数的人均被绳索捆绑起来。
那些被捆绑着的一众人等,显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于马背之上。
在那一大群人的东侧,更有甚多无人骑乘的马匹被驱赶而行,约略一看,应有二三千匹之多。
望着眼前的情形,秦纮满面惊愕,杨一清和杨子器也不例外,惟独伦文叙波澜不惊。
过得一会,伦文叙出言道:“大司马,是否应速开城门,出城迎接威武营?”
他一语未了,秦纮就已醒悟过来,轻嚷了声:“状元郎所言甚是。”
未及片刻,秦纮将站于不远处的一名亲兵唤到跟前,吩咐道:“传令下去,速开城门,随老夫出城迎接大明的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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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榆林卫城西门对出的大片空地,约莫三四千人马正停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