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顿时沉寂了起来。
弘治皇帝虽然抿着茶,但一直皱着眉头。
过了甚久,弘治皇帝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嘀咕着:“此前贵州米鲁贼妇之患未除,如今四川威县番贼之乱又起……”
一语未了,他转头望向微躬身躯的萧敬:“萧敬,你以为,对番贼的侵扰应如何区处为好?”
自他口中而出的声音顿时响亮了甚多。
“老奴不知。”萧敬听得立马躬身应道。
弘治皇帝轻笑了声:“萧敬,此处只得朕与你二人,何须顾忌太多?”
萧敬仍躬着身躯,略一迟疑,才道:“老奴以为,不如召三位阁老,以及各部司的大人前来,好好商讨一番?”
说到带兵打仗,他萧敬还真不知如何区处。
虽然他如今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督理东缉事厂,可谓位高权重,但身为宦官的他更有自知之明,说到底他只不过是皇上的家奴而已,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越线的。
历经了数朝,侍奉了数位大明皇帝,年过花甲的萧敬自然分得清那些事能碰,那些事不能碰。
弘治皇帝听得又摇了摇头:“既然是镇巡众官不职,又何须召众卿前来商议?他们之见意无非是选将调兵,征讨一番而已。如何区处此番贼,由兵部自行斟酌之后,呈递区处章程吧。”
萧敬躬身应了声诺,稍顷却道:“老奴适才多言,请万岁爷责罚。”
“萧敬,此乃朕让你进言,又何罪之有?”弘治皇帝笑了笑。
“老奴谢过万岁爷宽宥……”萧敬听得仍躬身。
他一语未了,弘治皇帝却“嘿”了声:“正因朕之宽宥,众镇巡官才那般有恃无恐。”
虽然萧敬知道弘治皇帝这句话并非冲他而来,但心中依然打了个突。
弘治皇帝对那些不职的镇巡官念念不忘,此回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被撤。
“对于那些不职之镇巡官,东宫未离京前,曾常在朕耳边说的一句话。萧敬,你可记得否?”弘治皇帝望着萧敬,又问道。
萧敬听得嘴角一动,略带些迟疑地应道:“万岁爷,可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正是此句。虽然东宫此言略有些许夸张,但用于那些不职之镇巡官身上可谓贴切之极。”弘治皇帝点了点头。
萧敬躬身应了声是。
弘治皇帝轻叹了声:“东宫常道,治军首要在于选将领,因将领乃士卒之胆。若此将领懦弱无能,其所率之军定然无法取得胜仗。”
若是往昔,弘治皇帝倒不觉得大明军队会有多大问题。
但自从朱厚照随朝观政后,所涉及到众将官的弹劾,尤其是边镇的镇巡官之不职,弘治皇帝不再像以往那般仅申饬便算数,而是让萧敬督理的东缉事厂暗中查核一番。
于是,在东缉事厂呈递翔实无比的核查奏报后,弘治皇帝仿似突然打开了眼界一般。
再加上朱厚照不时的“耳语”,弘治皇帝对大明军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他一直以为甚好的大明军已无多少战力可言,更非不少文臣武官所吹嘘的那般攻无不胜。
若与国初相比较一番,那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绝对的天壤之别。
在地的,自然是当今的大明军。
弘治皇帝再叹了声:“将弱兵颓,贼寇侵扰何时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