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的又怎会不记得。当时丫头在路边嚎哭,幸好少爷下车去查看一番,还施以援手……”
话音未落,何文鼎的神情已是一黯,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朱厚照脸上似有些落寞,也没有出言回应。
这间只得主仆二人的船舱,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朱厚照轻叹了声:“小鼎,所谓的施援手也于事无补。虽然你与小瑾,以及陈大,三人合力送丫头娘亲去找药局,但药局的医官也回天乏术,丫头娘亲最终还是撒手而去。”
“丫头一下子就变成了孤儿,实在可怜……”何文鼎亦“唉”地叹了叹,脸上也甚为无奈的模样。
“丫头本就与她娘亲相依为命,瞬间孤身一人,又怎会不可怜……”朱厚照轻摇了摇头。
何文鼎迟疑了片刻,唤了声:“少爷……”
等了片刻,见他竟没继续说,朱厚照顿时轻瞪着他:“你支吾什么?船舱又没有外人,有话就说。”
“少爷,丫头的娘亲已离逝二个多月。你说,丫头如今再思念她娘亲时,还会像之前那般伤心落泪么?”何文鼎讪讪一笑。
朱厚照听得嘴角扯了扯:“小鼎,你倒挺关心那丫头。”
何文鼎挠了挠头。
“离开先生家前,你不是曾听本少爷劝过那丫头么?”
“小的听到,也记在心里。少爷说,若沉湎于往昔的痛苦,只会愈加痛苦,凡事要往前看。”何文鼎“嗯”地点了点头。
“记性不错,居然记住了?”朱厚照嘴角带笑。
稍顷,他再道:“生老病死,凡是人均避免不了。至亲既已离逝,铭记于心,偶尔缅怀便好。若时刻要死要活的,又如何过活呢?”
话虽如此,朱厚照心中却暗暗一叹。
归根到底,还是大明当下的医疗水平实在太差,甚多在后世看来只不过是小病轻症,但在当下均为致命之症。
“丫头是聪颖之人,她应该能听得进去。”朱厚照又道。
何文鼎点了点头,似认同他之意。
朱厚照再道:“何况如今丫头已在先生家里,并不会差到那里去。”
“丫头也算因祸得福。”何文鼎应道。
朱厚照轻笑了声:“小鼎,那丫头说不定如今正待在温暖的宅子读着书。那像你我,还要冒着寒风乘着船?”
何文鼎亦笑了起来。
少顷,朱厚照又道:“离开宜兴之前,曾听先生说起,待丫头的娘亲七七之后,他便收丫头作干孙女。”
“徐先生此举,能让丫头无后顾之忧。”何文鼎笑着。
“就不知道那丫头会否答应先生。”朱厚照却摇了摇头。
“这是好事情,徐先生和徐夫人那么宠她,丫头怎么会不答应呢?”
朱厚照笑而不语,他瞬间想到那丫头的个性甚强,答应与否还真难说。
转而,他又想起徐溥,未几,心中已多了一些担忧。
若按上世的史书所载,徐溥数年前已驾鹤西去,而且就在他致仕返乡的第二年发生。
如今的徐溥虽然比他上一世史书所载的时日活得更长,致仕返乡亦推迟数年,但明年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