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轻叹一声,将手中的题本朝萧敬扬了扬:“萧敬,莫非这些题本均为弹劾王卿家的?”
“万岁爷,并非全弹劾王大人的,还有弹劾牟斌的。”萧敬笑着摇了摇头。
弘治皇帝“哦”了声,示意他翻找出来。
萧敬翻找一会,将数份题本放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拿起一本,只见上面写着:“臣户科给事中徐昂,弹劾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臣闻牟斌肆意擒拿盐场灶丁,更以酷刑对待灶丁,两淮各盐场制盐已大乱矣……”
弘治皇帝嘴角一扯:“这给事中闲着没事做呢?风闻言事……”
这自是有人透露消息,要不然京城的给事中又如何知晓千里之外的事情?连牟斌擒拿盐场的灶丁并施刑也得知?
“风闻言事”,本就是道听途说,只管说,不管证据。
弹劾牟斌的题本亦有数份之多,从六科给事中到地方官员均有,这些人似乎胆肥,连锦衣卫也敢弹劾?
弘治皇帝并没什么动容,慢慢翻完后只轻叹了声:“牟卿家与王卿家皆苦矣,萧敬你说是吧?”
“万岁爷,有千岁爷为他们撑着,他们有什么苦可言的?况且他二人食君禄,自要担君忧,”萧敬躬身回应,稍顷,又道,“要说苦,那也是千岁爷苦。他暂居于一灶丁的破旧宅子里,那宅子透风寒冷……”
“东宫此番确不易。朕没想到,他竟有这般大毅力……”弘治皇帝点了点头。
“千岁爷有天纵之才,自有非凡之举……”
朱厚照此番南下整饬两淮盐政几乎亲力亲为,萧敬心中只得一个“服”字。
听着他对朱厚照的恭维,弘治皇帝只笑了笑,又问道:“萧敬,可有其他题本否?若均弹劾王卿家或牟卿家的,那不看也罢,全部留中即是。”
“回万岁爷,有数份劝谕千岁爷的。”萧敬随即躬身,话音刚落,已从御案的题本之中,抽了数份再放到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展开其中之一,只见上面写着:“臣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谨奏:
据闻,数月来皇太子之学业似有荒废之象。臣二人愚以为,皇上应敕令儒臣朝夕相伴,谕以善道,辅养储德,隔日侍讲,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礼乐教化之道,取其善以为法、恶以为戒,诚能缉熙睿学,他日推诸政事,不患天下之治疾也……”
片刻后,弘治皇帝轻哼一声:“他二兄弟有何德,难道不自知?竟然上奏劝谕东宫储德?荒谬之极……”
话音未落,弘治皇帝已将手中的题本扔到御案一边,仿似甚为厌恶一般。
他再拿起一题本,只见题本写着:“臣翰林侍读杨廷和谨奏:臣闻皇太子荒废学业已达数月矣。臣愚以为,皇太子乃国之储君,实系大明之国运,若学业长此荒废,恐将损……”
题本亦为劝谕朱厚照重拾学业的,弘治皇帝摇了摇头:“萧敬,凡提及东宫学业之题本,亦留中不发。”
他边说着边将手中题本一合,同样扔到御案一侧。
萧敬躬身应了声诺。
“这些人闲得无事可做,隔三差五就提提东宫?”弘治皇帝没有再看题本之意,端起御案的杯子,再次抿起茶来。
八月中旬以来,朱厚照已经好长一段时日没在禁宫现身,作为臣子自然不可能不问,由此坊间的传言更是不断。
但自从千秋节的题本曾出现朱厚照离京传言,被弘治皇帝下旨斥责后,便没有臣子敢在题本再提及朱厚照的去向,他们多半围绕东宫学业而奏。
这些臣子如今只是关心储君的教育问题,弘治皇帝自然没理由再去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