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不置可否。
“若如此,臣愚以为那般的惩处过重。”刘健又道。
见得弘治皇帝仍然没有任何表示,刘健继续道:“巡抚都御史周季麟及镇守总兵官武安侯郑英等人确有不职之举,但罪不至于夺爵削职。”
弘治皇帝“哦”了声,望向李东阳和谢迁,问道:“李卿家、谢卿家,你二人亦如此以为?”
李东阳和谢迁似有默契般双双点头,同时出声附和。
弘治皇帝嘴角又扯了扯:“若不夺爵削职,那三位阁老以为应如何惩处更合适?”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听得心中一喜。
他们为何甘愿冒着被降罪的风险去进言,自是希望弘治皇帝能从轻处罚这数名不职的镇巡守官。
但自徐溥致仕返乡,弘治皇帝可谓今非昔比,“嘉纳之”、“宽宥之”、“从之”已甚少听到。
因此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只要找到机会便努力尝试劝诫,自是希望弘治皇帝仍能如往昔宽仁。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们亦会撞在“枪口”上。
在刘健的示意之下,谢迁已开口道:“回皇上,臣愚以为,如今边镇缺兵少将,恰用人之时。应下旨严加申饬巡抚都御史周季麟及镇守总兵官武安侯郑英等人,令他们以待罪之身,将功赎罪。”
何谓“严加申饬”?无非是对某人说一通狠话,告诫其及时改正,否则将会严惩,诸如此类。
有用否?“聊胜于无”。
不过,尽管谢迁依然是这种论调,但弘治皇帝听得不动声色。
瞥见弘治皇帝并没有恼怒之意,谢迁却仿似受到鼓励般,继续道:“只要他们痛改前非,奋勇杀贼,定能立下战功赎罪。”
弘治皇帝嘴角一扯,望向跪在谢迁旁边的刘健和李东阳:“二位阁老,亦如此以为?”
刘健和李东阳听得互望一眼,似知对方之意,双双点头应是。
弘治皇帝“嘿”了声:“三位阁老,莫非已忘了?若严加申饬有用,那朱晖、史琳、苗逵等人又何须全部查问究办?”
听得弘治皇帝旧事重提,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心中一紧。
“此前,朕对他们多番申饬,令其将功赎罪,然而,他们是如何将功赎罪的?”弘治皇帝缓缓再道,语气平淡之极。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心中忐忑不官,他们又岂会不记得?
“不思为君分忧,反欺君罔上”便是弘治皇帝对朱晖等人的定性。
堂堂征虏军,历经数月,使费数十万之巨,仅斩敌首十五级。而大明士卒生民伤亡数以万计,被寇贼掠走资财更是无数,大明边地可谓生灵涂炭。
坐在锦凳的左都御史戴珊和英国公张懋听得竟也微微低起了头。
惟独吏部尚书马文升没有多少动静,反而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弘治皇帝瞥见马文升的神情,轻笑一声:“马卿家,要进言否?”
马文升听得也没有多少犹豫,随即站了起来,朝弘治皇帝躬身行礼:“回皇上,臣愚以为,对武安侯郑英等人绝不能申饬了事。”
弘治皇帝示意他继续。
马文升再道:“武安侯郑英等人明知虏贼侵扰,不仅没主动迎击,反而畏战怯战,退而固守,以致虏贼如入无人之境,几要纵横关中,因此丧命之生民、被掠之财货可谓无数。”
弘治皇帝轻叹了口气。
“武安侯郑英等人不职之举,实乃偾事殃民,其祸害又岂会小?故臣愚以为,武安侯郑英等人,实与朱晖等人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