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溥被他逗得一笑:“如今那还有什么情怯可言?”
“学生记得很清楚。刚到淮安之时,先生忐忑不已,那时离宜兴还远着呢。”
“此一时,彼一时。”
“眼见洑溪村近在咫尺,先生反而心如止水,学生却有些不明白了。”朱厚照笑着道。
徐溥嘿嘿一笑:“想得多,那还没什么情怯可言。”
须臾,他伸手拍了拍车厢的木梁,扭头朝前方再道:“小郑,看好路,莫走错了。”
“老爷,小的眼神好得很,不会走错的。”郑管事笑道。
“你又没来过洑溪村,又怎知不会错?”徐溥“哦”了声。
“老爷,你放心好了。”郑管事仍笑着道。
车厢内的朱厚照听得也轻笑了起来,他早已遣了护卫探路,如这都能走错,那在前方领路的就真眼瞎了。
突然马车一停,徐溥顿时“噫”了声,问道:“小郑,怎么突然停了?”
“老爷,车队停下来,马车也只得跟着停。”郑管事应道。
“到了么?”徐溥又问道。
“还没有,是因为前面好多人拦住去路。”郑管事又道,声音中似乎带着兴奋之意。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拦路,这是怎么啦?”徐溥惊愕。
朱厚照听得偷偷一笑,未几,他已经说道:“先生,眼看快到洑溪村,居然有人拦路,不如下车一观,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徐溥略一犹豫,还是颌了颌首。
朱厚照顿时朝前方轻嚷道:“小郑,你家老爷要下马车,赶紧进来搀扶。”
话音刚落仅片刻,那郑管事已拉开那车厢的档板,更与朱厚照打了个眼色。
朱厚照心领神会,再道:“先生,学生先下马车,你慢点,莫要着急。”
甫一下马车,朱厚照往前一望,只见车队前方十数步之外的道路两旁,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几乎人人朝北而立。
一时之间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站在那里。
人群里有老有少,多数是身着布衣的,每个人均喜色满脸。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更有数人扯起了一块宽约二尺、长有丈许的红色布绸。
那块布绸上,自右至左书写着“恭迎相爷荣归故里”的字样,八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实在惹人注目。
在布绸的右侧数步之外的地面,却放着两只约莫两尺高的圆柱形大鼓。两名年轻小伙手持鼓槌,分列两只大鼓之后。
此刻,这两名年轻小伙均扭头注视着旁边的一人,似等待他的号令,那人正是朱厚照所遣出的护卫。
朱厚照见得暗暗一笑,没想到相迎的阵仗这般大,不知先生会否被吓一大跳。
那名护卫远远望见朱厚照,随即已躬身行礼,朱厚照朝他扬了扬手。
过得一会,徐溥在郑管事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
见得徐溥出现,那护卫正要指挥人敲鼓,朱厚照却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再等一会。
徐溥目力不及,自然看不清前方景象,他站在朱厚照身边,问道:“昭之,前方发生何事?”
朱厚照故意摇了摇头:“学生也不知,只见到前方站了很多人。不如学生与先生往前一观?”
徐溥听得并没有拒绝,在郑管事的搀扶下,缓缓向车队前方走了过去。
朱厚照却有意放缓了脚步,不一会已落在徐溥后面约莫三四步。
一无所觉的徐溥刚走到车队的最前端之时,“咚咚……”震天般的鼓声顿时响起。
在徐溥的满脸惊愕之中,那一群人几乎同时跪了下来,口中高呼:“恭迎相爷荣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