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捕头离徐溥的厢房还有三四步,一名护卫已将他拦着:“陈捕头,何事?”
“因搜查贼人之事,小可须禀告阁老。”陈捕头低声道。
那护卫令他等着,转身轻敲了敲门:“徐先生,陈捕头有事禀告。”
片刻后,传来徐溥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王昶等人仍在厢房内,站于徐溥侧边约莫二三步之外,见得陈捕头进来,均扭头望来。
陈捕头却无视这些书生,及至徐溥跟前的三步左右,已俯身跪下,先拜再叩头,口中更呼道:“小可叩见徐阁老。”
听到陈捕头居然将这老者唤作徐阁老,王昶等人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满面错愕。
此前,徐溥一直自称山野村夫,且只说姓徐,除此之外,再无提及其他。
徐溥轻摆了摆手:“陈捕头,起来吧。老夫如今致仕返乡,不再是阁老了。”
听得徐溥这般一说,王昶等人那里还会不明白,眼前这老者果真是当朝内阁阁老,尽管已经致仕。
王昶等人没有多少犹豫,齐齐在徐溥面前跪了下来:“小生等有眼无珠,竟不知阁老大驾,万望阁老恕罪。”
站于一旁的何文鼎和郑管事顿时互相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其实王昶等人已在乡试中举,即是有功名在身,就算不跪拜徐溥亦无任何问题。
但待在厢房的这段时间里,他五人早已被徐溥的博学折服,直到此刻方得知徐溥身份,对其为人处事更心悦诚服,才会这般心甘情愿地跪拜一番。
缓缓站起的陈捕头听得,偷偷瞄了瞄王昶等人,暗道,阁老在此,你五人待在厢房里这么久,竟然毫无所觉?唉,这书读多了,脑子都不好使?
徐溥虽然目力不及,但隐约见到王昶等人跪伏于地,轻叹了声:“你们跪下来做甚么,老夫如今乃山野村夫。你们无须如此,快快起来。”
在王昶等人站起之时,徐溥又问道:“陈捕头,有何事?”
陈捕头躬身应道:“小可特来向阁老禀报,搜查至今,贼人毫无踪迹,小可只能作罢了。”
徐溥微微一怔,须臾已道:“既已尽力,虽无功,亦无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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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的某处,一座仍然透着光的木楼,那虚掩着的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四海酒馆”四字的牌匾。
酒馆里一间不过丈许见方的小厢房,在房内的不甚亮的灯光之下,只见三人围坐一张八仙桌,桌中间摆着数碟小吃,一个酒壶,以及三只小酒杯。
这三人,却是自福至客舍夺门而的那三名男子。
谁又能想到,这三人逃了出来,竟还找了间酒馆,推杯换盏。
坐于八仙桌北侧的一名圆脸男子,端起面前的那只小杯凑到嘴边,微仰起头,一下子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倒酒……”那圆脸男子将手中杯往桌面一放,轻吁了口气,手指着那酒壶。
八仙桌东侧的另一名长脸的男子听得,一边端起酒壶往他杯中倒酒,一边说道:“九哥,匡左和匡右两兄弟,没跟着出来。到时候七哥问起,怎么办?”
被唤作“九哥”的圆脸男子以手捏着酒杯,没有回应,但八仙桌西侧的一名瘦脸男子却道:“谁让那两兄弟手脚慢?我们将门都打开了,他俩还愣在那里不动。”
“还能怎么办?直接告诉七哥。”圆脸男子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说道。
“匡左和匡右两兄弟不知怎样了?”长脸男子为这圆脸男子再倒上酒。
“被困在客舍里,还能怎样?只会落在官差手里。”瘦脸男子压低声音道。
“七哥也在里面,他就能躲得过?”长脸男子皱了皱眉头。
圆脸男子呼了一口气:“七哥说他自有办法出来。我沿途留了暗记,如果七哥见到,会寻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