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刚刚跑出去两步,已被另外数名同样为书生模样的人拦住,其中一人道:“景昭兄,那边走水,你跑过去做甚么?”
这数名书生显然是相识的。
被拦住的那名书生又道:“四位兄台,小弟的行李、书籍,还有路引在厢房里面……”
那数名书生并没有放他离开,其中一人又道:“景昭兄,钱财乃身外物,性命要紧,会试不远矣。”
在数名书生扰攘之时,重新回到庭院的那十数人里,最靠边的二人却一步一步地往西侧退去。
每退一步,他们均反复打量着周边的其他人,直到没人注意,他们才再退一步。
随着大部分的衙役前去救火,庭院的那些火把早已被移走,此时的庭院昏暗一片。
而其他人,要么盯着仍闪火光的东南厢房,要么望着那数名书生,又那会注意到这二人?
片刻之后,这二人先后躲进西侧的连廊,须臾更躬起身躯,就着阴暗之处,小心翼翼地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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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啦……”
庭院此起彼伏的高呼声,自然也清晰传进徐溥的厢房。
在厢房内的,无论是徐溥、朱厚照,还是何文鼎和郑管事,听得均大惊失色。
朱厚照更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口中呼道:“不好,走水了。小郑,你快搀扶着先生,我们须速至厢房之外,若这火烧到这里来,可就大麻烦了。”
徐溥亦一脸着急,说道:“客舍怎么突然就走水了?那夫人与丫头,她俩怎么办?”
话音刚落,厢房外面已传来一道声音:“少爷,徐先生,无须着急,走水的是客舍东南角的一间厢房,离这里比较远。而且那些衙役和伙计已经在救火了。”
是一名守在厢房外的护卫的声音。
朱厚照听得轻吁一口气,应了声好。
徐溥似也松了口气。
朱厚照缓缓又坐了下来:“先生,你不用担心师母和丫头。她们亦有护卫在厢房外守护着,若事态紧急,护卫定会护着她们撤走的。”
徐溥点了点头,脸色已逐渐平静下来。
话语一收,朱厚照却突然沉吟起来,眉头更轻皱着,过得好一会,才道:“先生,学生仍有些放心不下。待学生出去一观,看事态如何。你与小郑在厢房稍作等候,可好?”
徐溥轻轻一叹:“昭之,去看看也好,但万事须小心。”
朱厚照嘴角扯了扯:“先生放心吧。”
随即,他又对郑管事说:“小郑你服侍好先生,若有不对劲,赶紧带先生出去,一定要护住先生。”
郑管事躬身应道:“朱公子,小的明白。”
朱厚照和何文鼎走出厢房之时,恰好见到那三人强行打开客舍大门,而陈捕头大喝“站住”的一幕。
在朱厚照的制止下,何文鼎没有轻举妄动。
两人仅驻足于庭院甚为昏暗的一角,往东南方向望去。
福至客舍东南方的一间厢房,虽然冒着火光与黑烟,但远远没到冲天的地步。
在那厢房与后院之间,沿途不是插着火把,就挂着灯笼,不太明亮的光线之中,那些衙役和伙计来回奔走着,他们手中既有提木桶,也有端木盆的,更有捧着水瓢的。
随着水源的不断运来,被不管不顾地泼到着火之处后,那厢房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小。
观望了好一会,朱厚照才真正松一口气,此时,他已无须出动自己的护卫协助救火。
尽管客舍“走水”,但离朱厚照所居的厢房还有相当距离,这些护卫的要职是守护朱厚照及徐溥等人的安全。
没有朱厚照的命令,护卫们当然不会擅离职守。
眼见那厢房的火势变得更小,朱厚照转身瞥了一眼何文鼎:“走吧,回去告知先生。火势应该很快便能灭掉,无须担心了。”
何文鼎应了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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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那间厢房的火势终于被完全扑灭。
尽管屋顶没有被烧穿,但靠着庭院这一侧的木板墙几乎被烧空,在左右两边仅剩尺许的残留。
原来摆放在厢房里的那些桌子和椅子,甚至木床等物什,大多已化成木炭或灰烬。
再加上地面全部为水渍,现场可谓满地狼藉。
左右紧邻的两间厢房其实也受到波及,两侧挡隔的木板墙也被烧焦烧穿。
幸运的是,火势发现得还算及时,扑救也甚为快速。
要不然,待火势漫延开来,这座木质结构的福至客舍,多半会被火神祝融笑纳。
若真是这样,欲哭无泪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那位赵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