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管事应了声诺,让车夫缓缓勒停前面拉车的马,马车不一会就停了下来。
一阵阵“嘚嘚”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仅过了一小会,一名身穿便装的五大三粗之人骑着马追了上来。
随着一声“吁……”,追过来的那匹马被勒停,刚好在郑管事这一侧。
郑管事转头一望却愣住了,稍顷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你不是我老爷那学生的仆人么?怎么会在这里?”
骑马追至之人却是何文鼎,他听得随即笑道:“想不到郑管事这般好记性,还记得我家少爷和在下。刚远远望见,在下以为看错,这才来确认一二,想不到真是郑管事,巧了。”
郑管事张口正要问何事,马车内的徐溥听到动静,竟已经挑起马车前方的挡帘,探了半个头出来。
郑管事见得随即道:“老爷,小心。”说着已伸手扶住他。
何文鼎朝徐溥拱手行了个礼,道:“徐先生,小的奉少爷之命,特来向先生问好。”
他如朱厚照那般,将徐溥唤作先生,这可是朱厚照特意交待的,让他莫再称徐溥为“阁老”。
徐溥听得传来的声音甚为熟悉,他努力睁着双眼,认真辨认了好一会,终于认出眼前之人竟然是身着便装的何文鼎。
这可是朱厚照身边的长随宦官啊,徐溥顿时愣住了,须臾,才开口道:“原来是你啊,是昭之还有事情交待老夫么?”
何文鼎听得却笑而不语,只举起了右手,将那马鞭朝半空挥动了数下。
正在徐溥和郑管事茫然之时,后方再次传来“嘚嘚”的马蹄声,未几,又一人在马车的另一边勒停了马。
徐溥听得动静转头望了过去,但他仅有右目勉强能视,来人离得又有些远,没有开口之下,他一时之间自然辨认不了来者为何许人。
郑管事望着来人片刻,已经惊呼起来:“你,你不是老爷的学生朱昭之么?你怎么也追过来了?”
来人正是化名朱昭之的朱厚照,身穿便装骑着一匹黑马,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徐溥。
徐溥听得却大吃一惊,努力睁着双目,缓缓凑向马车的边沿处,但眼前仍模糊一片。
他口中急呼道:“昭之?你真是昭之?”
“先生,学生昭之有礼了。”朱厚照笑着朝他拱了拱手。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徐溥终于确认眼前之人为朱厚照,不由得轻叹一声:“昭之,你为何会在这里?”
朱厚照笑意不减,又道:“先生,正如学生不久前的临别所言,你我再次相见之时不会太远。这不,我们又见面了。”
徐溥听得又是一叹:“这是何故?”
“学生今日离京,将随先生往江南。”朱厚照又道。
“这,这,万万不可,皇……”徐溥急道,但“皇”字一出,他意识到不妥,随即收了口。
朱厚照马上接话道:“先生无须惶恐,学生是奉了家父之命离京的。其实此番离京,学生不仅要增长见闻,亦要替家父往江南处理些事务。”
徐溥这下算是听明白了,眼前的朱厚照奉旨离京想必是为某些事情,而微服而出,显然是为了隐瞒身份,好方便行事。
对于弘治皇帝竟然让未成年的朱厚照离京,徐溥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这不是已致仕的他可以干涉的了。
“学生本应该在长亭送别先生时就告知,但学生想给先生一个惊喜,这才隐而不提。希望先生切莫见怪。”朱厚照笑了笑。
徐溥轻叹一声:“昭之,你可吓着老夫了。”
“此乃学生之错,还望先生见谅。但此行长路漫漫,正好与先生同路做伴,可谈谈话,解解路途的苦闷,岂不甚好?”
既已成定局,徐溥只得连声称好,扶着他的郑管事虽有满肚疑问,却也不敢问出来。
朱厚照与徐溥仅闲聊了一会,因郑管事等人在场,丝毫没有提到自己的身份。
“先生,我们还是先赶路吧,前方数十里就是固节驿。今晚便在那驿站过夜,到时你我再详谈一番。”朱厚照举起手中的马鞭,往前方扬了扬。
未几,徐溥重新回到马车之内,他的车队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静静等了片刻,何文鼎在朱厚照的示意下,再次伸起了右手,将马鞭在半空挥了挥。
过得一会,“嘚嘚”马蹄声之中,数人骑马先至,在其后方不远处,还有十数骑护着多辆马车缓缓驶来。
最先抵至的数名骑马人之中,刘瑾赫然在列。
除了刘瑾,另外那些人大多是虎背熊腰,不过均身穿清一色的便装,看起来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商人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