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急事,又是何事?”弘治皇帝问道。
张皇后随即指着朱厚照:“皇上,妾身来找他。”
朱厚照挠了挠头,还没开口,张皇后又道:“昨晚,朱厚照动手打了鹤龄和延龄,两兄弟的脸都肿了。”
朱厚照听得一愕,仅仅过了一晚,眼前这娘亲就知道我曾经动过手?
昨晚,我明明已叮嘱那两名宫女,要她们莫要张扬,一口咬定张鹤龄和张延龄喝多了,立足不稳而摔倒的。
难道她们一转头就把我供出来了?
弘治皇帝听了却波澜不惊:“梓童,两位内弟太贪杯了。昨日,桌上的两瓶‘醉相思’,他两人每人持一瓶,一瓶就是一斤的份量。
除了倒给朕几杯,余下的全进他们肚子。那‘醉相思’虽好喝,但后劲足。
朕仅喝几小杯就已有些醉意。他俩几乎喝了足足一斤,怎能不醉?既然喝醉了,摔倒也平常,怎能怪在皇儿头上?”
朱厚照所献的“醉相思”,自不是当下的普通低度酒。
当下的普通低度酒,那怕喝个十来二十斤,其实也就和后世喝一两打啤酒差不多。
张皇后嘴角一抿:“皇上,妾身不是乱说的,刚刚在乾清宫找到人证。”
始终一言不发的朱厚照,听得暗叫一声不好,难道那两宫女受到威迫,真将自己供出来了?
惊疑之间,他随即打定主意,就算那两宫女出来作证,但他也可以说她们空口无凭,一否了之。
弘治皇帝“哦”了声:“有人证?”
“皇上,昨晚妾身本就疑心鹤龄和延龄的脸,是朱厚照打肿的。但当时已夜深,妾身不能到仁寿宫惊扰皇祖母的,只能今日再作打算。”
弘治皇帝静静地望着她。
“数刻钟前,妾身问炜儿和荣儿,昨晚在仁寿宫除了赏月,还做了什么。本来两姐弟是说炙烤羊羔、吃什么姜葱焗蟹之类。
但炜儿说漏了嘴,提到朱厚照曾离开仁寿宫。所以妾身猜测鹤龄和延龄就是他打的,这才匆匆来武英殿找他对质。”
张皇后轻咬着嘴唇,瞪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挠了挠头:“母后,这只是你的猜测,这也叫人证呢?”
他已暗吁一口气,没证没据,想自己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梓童,仅凭猜测,你就一口咬定是皇儿所为?太儿戏了。”
“那朱厚照为什么平白无故要离开仁寿宫?”张皇后不依不饶。
“母后,我昨晚吃得太饱,才离开仁寿宫到外面跑一跑。太奶奶和吴奶奶都可以作证的。”
张皇后轻哼一声:“本宫不管,就是你打了他两兄弟。”
朱厚照嘟囔道:“哎,母后,你这和风闻言事又有何区别?”
近段时日,弘治皇帝对风闻言事已有些许抵触,微点着头:“梓童,你为何要这般猜测?两个内弟又没受伤,你如此大动干戈做甚么?”
“皇上,他们没受伤?娘亲一大早就遣人来传信,他两兄弟现在还躺在家中,今日都没去朝参。”张皇后咬了咬牙齿。
朱厚照顿时轻笑起来:“父皇,你看母后有些不讲理了吧?两位舅舅喝太多,是醉酒了。宿醉未醒才躺在家中起不来,自然就没法朝参,这怎能赖到我头上呢?”
弘治皇帝朝他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莫着急。
“昨日我领着妹子和小弟到乾清宫的时候,就提醒过两位舅舅,让他们切莫贪杯,千万不能喝太多酒。”
朱厚照轻叹一声,再道:“两位舅舅当时还答应的,结果他们喝多了,摔了跤,就来找我,那有这般道理?我好心提醒两位舅舅,难道还错了?”
张皇后却不管不顾:“皇上,就是朱厚照动的手,你要惩治他。”
弘治皇帝听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张皇后瞥了一眼弘治皇帝,迟疑了片刻,又道:“皇上,若不惩罚朱厚照的话,那你就赏赐百顷良田给妾身的两位弟弟,作为他们昨晚受伤的补偿。”
朱厚照哑然失笑,这母后是听了谁的怂恿,居然来索求良田,而且一开口就索求百顷?
原来兴师问罪只是一个幌子,索求良田万亩才是真正目的。
但她又从哪里获得的自信,仅凭无从生有的受伤,弘治皇帝就会赏赐良田?难道弘治皇帝是傻子么?
弘治皇帝还未回应,朱厚照已望向张皇后:“母后,是两位舅舅不自量,喝醉一回,摔一跤,这就要父皇赏赐良田万亩?这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话音刚落,他转头对弘治皇帝道:“父皇,刘先生上月所呈递的奏疏,不正正提到这般无理之事吗?”
弘治皇帝深以为然,望着张皇后,长叹一声:“梓童,不可强辞夺理,更不能借机生事。两内弟摔了一跤,并无大碍。若因此而获赏赐,那朕岂不被天下人笑话?”
张皇后听得愣住了,以往只要有由头,她借机求赏赐,弘治皇帝基本都会答应,最多只是减些分量而已。
但像今日这样完全拒绝,之前可从没出现过。
虽然张皇后深深不忿,但她更知道自己的理由过于牵强,在弘治皇帝面前终不敢大发雷霆,只得狠狠瞪了一眼朱厚照,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