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尸嫁祸案中案?
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有那些脑袋灵光的,就把目光转向了何汝贵。
这家伙的老脸,被巴掌抽得青的红的紫的混在一起,倒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变化了,只有两颗眼珠骨碌碌乱转。
何家别的人就吃不住劲儿了,三儿子两媳妇七嘴八舌乱骂,说韩岳含血喷人。
“我就奇怪了,我还没说谁遗尸嫁祸,怎么你们先跳出来了?”韩岳双手一摊,满脸困惑的样子。
韩升撇撇嘴:“少爷,这叫做贼心虚。”
张捕头立刻喝令捕快给何汝贵套铁链子,哪怕韩岳说何家是飞天大盗或者白莲教妖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应下来,事后再慢慢炮制这家人,屈打成招、罗织罪证,办法多得很。
刚才捕快们从官道过来,就有不少好事的闲汉和三姑六婆跟着围观,这时越聚越多,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嗡嗡嗡的响成一片。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倒有人听了个一知半解,说是乡绅勾结衙役,陷害无知乡民,意图吞没乡民托庇诡寄的田产。
“不不不,不急着抓他”,韩岳亲手把何汝贵脖子上套的铁链子摘下来,笑嘻嘻的告诉捕快们:“我们还是要以理服人,以理服人嘛。”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何汝贵不得不拿这条老命去拼了,他梗着脖子叫道:“韩岳,你别装好人,勾结捕快来祸害咱们村,你对得起乡亲们?你爹当年读书的时候,东家两个蛋,西家一碗饭,笔墨纸砚哪样不是乡亲们凑的?”
科举,是要花钱的。
供应一个脱产人口,天天子曰诗云,不用下地干活儿,就不是中等农户单凭自己能解决的。何况还有上私塾和书院的束脩学费,笔墨纸砚和买书的钱,县试府试院试的盘缠,等等开销加起来,别说富农了,连中小地主也肉疼。
所以多由宗族或乡党之力供应子弟读书,等到子弟考取功名,再以诡寄田土在内的各种方式回馈宗族、乡党。
韩父当年也是如此,十里坡村不大,三姓又世代婚姻,故而家家都出了力,也在后头享受了回报。
无论如何,把捕快弄到村里来,都是祸害乡亲们。公差进村,鸡飞狗跳,掀翻锅儿抢饭吃,对大姑娘小媳妇毛手毛脚,看谁不顺眼就抡着铁尺招呼,村民们算遭了殃。
有些愚夫愚妇,听了何汝贵的挑唆,反而嗔怪韩岳。
“稍安勿躁,”韩岳双手往下压了压,朗声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诸位乡邻教我。最近这个把月,各位要割猪草,请问是清早割吗?”
噗的一下,不少人当场就笑起来,说小韩相公还真是双手不沾泥的公子哥儿,这时候哪有人早晨割猪草?
东北有滚滚长江,村外绕着巡司河,附近又有樊湖、汤孙湖等湖泊,一年四季水汽蒸腾。
春天早晨钻到坡上去割猪草,那还不被露水弄湿全身?江风一吹,遍体凉透,很舒服吗?猪草什么时候都可以割,何必清早去。
韩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暂且把疑虑甩开,沿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推进:“咦,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何汝贵说他那天早晨去割猪草,才在我家后面山坡发现的死尸?”
之前,城里来的捕快没注意这问题,乡民们见识少也没往这方向去想,韩岳此时提出来,自然人人心存疑惑。
“何老五,别是你把死人搬到村里来的吧?你他娘的坑人啊!”一个姓韩的汉子撸起袖子就要打人,因为上次黄捕头那伙人到村里来,把他家下蛋的老母鸡都捉去吃了。新笔趣阁
何汝贵心里那个苦啊,只好改口说看见只兔子去撵,跑到了山坡上。
“不对呀,”韩岳继续追问:“如果你偶然发现的尸体,为什么不立刻声张起来呢?那我家就应该最先听到了。可你是跑去找了唐总甲,这才叫起来的。”
唐总甲也在这里,生怕被牵连进这桩人命案,赶紧作证何汝贵确实是先来的他家,他仅仅是尽了总甲的职责,并不知道何汝贵之前的举动。
何汝贵吭吭吃吃的:“我、我,唉!老汉我看到那个死尸在你们家后面,就寻思莫不是韩家犯下的事,所以不敢当场声张,径直去唐总甲家报告。”
韩岳笑而不语,何汝贵说话时故意很诚恳的和他对视,可这家伙不由自主的眨巴眼睛,频率比正常情况高得多,分明被微表情出卖了。
“瞧何五叔说的,我韩家是江洋大盗吗?”韩岳不屑的摇了摇头,又道:“即使你有顾虑,发现尸体的山坡离村子很近,早晨又非常安静,你只要声张起来,全村人都能听到,我家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你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