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非常大,随着汉末大乱,到处都有人往荆州迁徙,襄阳慢慢形成了一个都市圈。
南面的中卢县、临沮县、邔县、宜城,北面的山都县、邓县、樊城、蔡阳,周边三四十平方公里范围内,就有十多座县城,人口有一百多万。
祖孙二人跟着甘宁在城内走了约两公里路,总算到了他家。
是一栋非常大的豪宅,甘宁为人比较奢侈,家里特别有钱,所以生活上要讲究奢华,他嘴里说自己一个人住,实际上奴仆就有二三十人。
到了门口之后,自有奴仆把他的马以及祖孙二人的驴牵到后院马厩去,两个人就跟着甘宁进了院子,往中厅方向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差不多是晚上九点钟,甘宁吩咐家里来了客人,准备一些酒菜招待。
邓洪虽然客气了两句,但架不住甘宁热情,很快中厅点上蜡烛,厅堂内明亮了起来。
等菜上的功夫,甘宁侧头问邓洪道:“先生学问不错,不知道这次要去襄阳,是打算赴任什么官职?”
邓洪略微有些尴尬地道:“乃是州牧书阁室令史。”
甘宁皱眉道:“先生如此学问,就只是授个室令史吗?”
“其实我......”
邓洪本想说自己的才学也就那样。
但沈晨却忽然说道:“如今世道大乱,有才学的人不一定能够被人重用,我看将军气势不凡,不也只能在樊城上看守城门吗?”
甘宁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邓洪忙道:“阿晨。”
沈晨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道:“对了,还未请教将军姓名。”
“我乃巴郡甘宁,字兴霸。”
甘宁回答道。
邓洪连忙道:“在下新野邓氏,叫邓洪,字幼硕。这是我外孙,名唤沈晨,年方八岁,说话有些不顾忌,还请将军见谅。”
甘宁摆摆手道:“无妨,这稚子说得没错。我原本就是看不惯刘璋刘焉父子,反了他们,结果投奔刘表之后,却被他安置在那张允麾下,整日看守城门,令人恼怒。”
沈晨说道:“将军的名声我听说过,纵横巴蜀颇有侠名,可是刘表却不重用,这是因为他不修武事,以我之见,他的基业总有一天要被人夺去。”
“阿晨,你......”
邓洪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急忙想要捂住他的嘴。
哪知道甘宁一点都不生气,顿时像是遇到了知音,开始上下打量起沈晨,颇为惊奇道:“你这小孩......等会,刚才我问话的时候,见你与叔祖交耳,莫非?”
邓洪无奈道:“将军猜得没错,是阿晨所言,他自幼聪慧过人,去岁我们去见刘荆州,就因为阿晨,我才被授予室令史。”
“没想到你这稚子真有才学,我也是这般想的。”
甘宁说道:“前岁我反了刘璋投奔刘表之后,就发现他武备松弛,将领皆是酒囊饭袋,像我等能战之将,根本不得重用,整日碌碌无为,长久以往,荆州迟早要被人夺去。”
邓洪诧异道:“既然如此,将军何不离去?”
甘宁自嘲道:“我自幼长在大江上,只愿留在南方,跟随明主。可如今南方益州刘璋我已和他反目,江东又是一片大乱,没有人主出现,因而不得不委身在刘表这里,终日得过且过。”
沈晨笑了起来:“将军也不要气馁,《周易》云:“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现在将军缺的不是明主,而是一个时机,在那之前,将军要做好准备。”
“哦?”
甘宁好奇道:“你有何见地?”
沈晨说道:“南阳是一块好地方,我预料到再过两年,南阳必然大乱,将军应该趁此机会,与我们联合在一起扩充军队,占据一些城池,休养生息,等到时机到来之时,就是将军大显身手的时候。”
甘宁笑道:“刘表虽然不修武事,但尤有数万兵马,西抵巴蜀,北拒河南,东伐吴越,南征交趾。现在天下还没有人的实力比他强很多,谁会来进攻南阳呢?”
沈晨自信一笑道:“将军若是不信,等明年或者后年就知道了。到时候必然会有人来进攻宛城,不若我们拭目以待?”
“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
甘宁可不会仅凭一个孩子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或者说,哪怕不是一个孩子,也不可能立即就能说动他。
在预言还未变成现实之前,除了没主见的人之外,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沈晨就说道:“若晨侥幸言中,将军应当何如?”
甘宁毫不犹豫道:“那就说明你是个真的能看懂天下局势的人,到时候你说什么,我就听便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到时候将军记得来找我就行。”
沈晨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神。
自从黄门亭事件之后,他就开始反思了很多事情。
那时最大的纰漏就是没有预料到曹操会听说他的名字,导致缯阳聚上百名亲族被杀害。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每天都会进行总结和思考,智力和谋略也渐渐成长了许多。
也许这就是“吾日三省吾身”这句话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