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同意后,把手里的烟屁股往地上一弹,脚用力来回撵了几下,然后对着林森晃了晃手里的醋瓶。
这么明显的明示,林森扔掉烟头后居然还跟了上来,走在顾明身旁双手来回的互搓,哈了口气,继续满脸笑意的对着顾明关心道:
“明哥,你这轧钢厂上班,想来也挺远的,就没准备弄辆自行车?”
“刀疤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坐我边上时我对你说过的话?”
“啥话?”
“别对着老子笑,你这笑容配上那刀疤,瘆人。”
自从林森当了巡警,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说他了,现在冷不丁听到顾明这样实话实说的调侃,居然还有了那么点怀念。
林森摸了摸自个儿那道疤痕,笑嘻嘻的说道:“哥们儿这不是关心你嘛。”
“得了,得了,到底有啥事儿?”
林森能装看不懂他的明示,但顾明却不想忽略他的暗示。
随着顾明摆起正脸,林森也不在打趣,一本正经的开始说事儿。
原来他大哥在东直门那块弄了个店铺,属于信托商店的下属,不仅买卖自行车,平时还能修修五金啥的。
这下顾明来了兴趣,没想到这哥们儿家里居然还有产业。
当即好奇的问道:“这么说,你哥那儿有新自行车卖?”
“甭说新的,二手的也有,你可以先骑着,反正放着大不了也是租掉”林森嘴巴不大,口气却不小:“放心,都是上过钢印的。”
顾明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自行车有没有去派出所上钢印,林森既然能在派出所工作三年,这些小事肯定都能处理妥当。
他现在有些摸不准的是,这家伙和他虽然俩人以前是同桌,关系也很铁,但今天怎么好像对他有点儿好的过分。
以前一根烟俩人都是分好各自几口,然后数着抽。
现在这殷切劲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明感觉不像单纯的推销自行车那么简单。
不过他也没有主动凑上去追问,俩人就这样边走边唠,没几步路就到了东胡同口的副食店。
一进门,最先瞧见的是屋子东面竖着的一排铁皮桶,想来油桶、醋缸应该都在那一块儿。
打醋简单一点,只需漏斗罐瓶,若是打油的话,还得先用抽油器把油吸到小桶,然后算好量,再用提斗灌到你自己的油瓶里。
顾明来回扫了一眼,发现货架里面站着的居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位让他偷偷拿鸡蛋换烟的老板了。
进门后,林森当仁不让主动率先打起了招呼:“陆老板,这位是咱街道朱主任的儿子”。
显然林森三年巡警没白干,这一片儿大街小巷、贩夫走卒,估计就没他不认识的。
“嘿,早听说朱主任的儿子当兵建设祖国去了,回来了这是?”中年老板边说边从他胸前挂着的油皮大褂兜中掏出香烟。
顾明没有拒绝,不过也没点上火,反而先把副食本掏了出来:“老板,先把醋打了吧。”
一看价格,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毛五分钱,放在了柜台上。
乘着老板打醋的功夫,顾明四处瞅了几眼,这供销社虽然没法和他去过的信托商店比,但东西却也不少。
货架上摆放着一排整整齐齐、大红颜色的热水壶,在它们下面则是些杂七杂八大小的锅碗瓢盆。
而柜台里面就要相对乱了些,什么布鞋、火柴盒、小人书、针线挤成一团,杂乱无章。
墙上居然还挂着一面流动红旗,不过最吸引顾明眼球的,是旗子边上一个个擦得闪闪亮亮的伟人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