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流民,砍掉树木,拔掉庄稼,不给瓦剌人任何获得补给的机会。”
朱见济安心解释,朱祁钰默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朱祁钰恍惚,抱着幼子走向一旁的施粥棚子。
负责的小吏一惊,正要行礼,却被朱祁钰阻止。
“把我当成一个寻常百姓就行了。”
说罢,便主动脱去锦衣,拿起瓷碗给往来流民送粥。
“多谢老爷,祝福老爷幸福安康!”
“哥哥,咱家有粥喝了~”
每一个领粥的流民都认真感谢,不少人还哭出声。
不过几百粒米,就能让他们感激涕零。
朱祁钰手在颤抖,心更在颤抖!
一直到傍晚,流民散去,也依旧没有停止。
“这只是能走的流民,不能走的流民他们能够吃什么?”
朱祁钰迷茫四顾。
京城虽然在收纳流民,但显然会有遗漏。
而且战争终究会结束,等到瓦剌人退去,京城内的数十万流民回乡。
对着这无边无际的荒芜,这些人又能怎么办?
他的脚步踉跄,抱起朱见济,蹭着夕阳朝往更外走。
卢忠担心:“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再等等~”
朱祁钰摇头,走过枯败树枝,走过鲜艳霞光,走过重重黄土。
直到抵达一具正在被暗黑吞噬的腐败尸骸前,周围的空气如铅般灌入喉咙,堵住一切幻想。
“这就是他们吃的东西……”
怀中的朱见济出声,指着尸骸上的牙印。
坚壁清野下,是不可能有什么野兽残留的,所以留下这些牙龈的只能是其它流民。
“十月的怀胎。”
“几十年的成长。”
“一个家庭的亲情羁绊。”
“在战争浩劫面前就这般轻易被摧毁,甚至他们还不一定能活到看到战争开始的那天。”
“咳咳!”
朱祁钰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所以,孤真的能成为千古一帝吗?”
“现在还不行。”
朱见济实话实说,大大的眼睛中是深深的复杂:“但未来你可以。”
“未来?孤现在到底差了什么!”朱祁钰双眼泛红。
“魄力!”
朱见济拿出一把燧发枪,重重塞入朱祁钰颤抖的手中。
“是当瓦剌驱使无辜流民当炮灰时,下令开炮的魄力!”
“是当朱祁镇带着龘旗出现在德胜门前,抬手开枪的魄力!”
“更是打破千年的封建枷锁,去开天辟地塑造一个全新纪元的魄力!”
“孤……我没有这些东西。”
朱祁钰低下头,眼眶泛红,鲜血淋漓的真相让他不忍直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犹豫寡断,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般痛恨这个缺点。
连放弃紫荆关都做不到,更何别说这些了。
儿子三句话,每一句都如同刀刃,直切心脏!
朱祁钰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朱见济却能够理解。
一个被养废了二十多年的王爷,能够要求他怎么样?
难不成要他胡作非为,去成为另一个崇祯帝朱由检?
那才是彻底的无可救药。
“爹爹,那你还有魄力去救人吗?”
朱见济轻轻出声,小手指向远方的暗黑,那里正有一名瘦弱女子在瑟瑟发抖。
半张脸被头发遮盖,周围则是数个不怀好意的流寇。新笔趣阁
“小娘皮,跟着爷乐呵吧!”
匪首狞笑,手如铁爪探向女子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