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红妆不禁惊叫出声:“你杀了朝廷命官!”
众捕快闻声急忙回头,看见展颜颓然倒地,身下一滩黑血,果真死了。顿时心头大乱,想要四散奔走。
可阴兵飘若无物,动作迅捷,众捕快哪里走得脱。
陈平安若无其事收了剑,说道:“他是衙役,是吏不是官,按大宋规矩,胥吏三十年方可做官!何况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杀的!”
游红妆道:“十几个衙役看着呢!”
“那你还不快去?”
“去干什么?”
游红妆刚问完便已经反应过来,登时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不,你太疯狂,我不杀!”
她没料到陈平安胆子这么大,杀了一个展颜还不够,竟然要全部杀掉,丧心病狂!
陈平安耸耸肩,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走吧,赖头和尚估计不来了!”
说完当先钻进马车,向北回城去。
“你的那些符纸呢?”
“用了!”
“什么时候用的?”
“刚才!”
游红妆回头望去,只见月华洒落,树干上的符纸无火自燃,渐渐围成一个巨大的囚笼,里面更是阴气逼人、鬼影憧憧。
如果衙役们刚才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则是十成十死定了。
“你,当真要杀光他们?”
“除恶务尽!本来给赖头和尚准备的……不能浪费!”
陈平安面无表情,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极度不适,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杀人。
但自从穿越之后,他就明白了。生存如同战争,更何况他身在左道世家,半只脚在江湖、半只脚在仙途。
这条路荆棘丛生,当别人挥起屠刀的时候,他除了以血还血,并没有其他选择。
未来茫茫,天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所求不过独善其身、无愧于心罢了。
夜风习习,马车沉默而行,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游红妆深吸一口气道:“宁铁衣跑了,你……不跑吗?”
“跑?”陈平安道:“翟管家没让你监视我?”
游红妆沉默。
陈平安道:“他跑不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路边躺了一人,浑身臃肿,如在水中泡了数日的浮尸,正是宁铁衣。
游红妆突然问道:“啊,你刚才喂他吃的是毒药?你当时就知道他会逃跑?”
陈平安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径自走下马车,蹲在宁铁衣面前,讥诮地问:“你怎么不跑了?”
宁铁衣本来浓眉大眼高鼻梁,此时面部浮肿,成了眯眯眼、塌鼻窝,嘴唇变成了腊肠。此时张嘴说话都很困难,咕咕哝哝地问:“你何时学的蛊术?”
陈平安道:“旁门左道,多学几个邪术不过分吧!”
“卑鄙!”
“多谢夸奖!”
陈平安把他仍进马车,便自顾自地打坐恢复法力。
三人全程沉默。
反倒是宁铁衣最先沉不住气:“你不问我点什么?”
陈平安反问:“你会说吗?”
“不会!”
“那我为什么问?”
“可你……试都不试?”
……
不过多时,马车进入城门。
仍有酒肆叫卖,当真是彻夜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