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农业的问题(2 / 2)

一个字,懒!

“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我问他们每年秋收后是怎么耕地的,结果竟没一个人知道秋收后要耕地。这帮人告诉我说,他们秋后从来不耕地,都是到了春天才开始。”

“啊?”两年下来,即便是赵新这个不懂农业的人,现在也知道秋收后要抓紧土地翻耕,俗语所谓“秋翻深一寸,顶上一茬粪。”

陈青松无奈的摇头叹道:“这个情况十分普遍。种地不按天时,又不按物性,连积粪肥都懒得干,能种好地才叫新鲜!老话都说‘耕不厌锄’。我问了许多人,他们之前普遍栽种的是谷子和高粱,小麦很少。

种这些作物,按说开春最少要锄三遍地,有草没草都要锄。结果我一问你猜怎么着,他们最多锄一两遍完事,有几个从舞阳来的人说他们从来不锄地。我一听都惊呆了!”

赵新惊讶道:“我去!这特么也太懒了!”

陈青松道:“还有更懒的,简直让你哭笑不得。”

一个来自临漳的组长对陈青松说,他们那的农户开春犁完地、播完种,就坐等夏收,浇水施肥什么都不干。要是遇到天旱就等下雨,连水都不带挑的。陈青松当时听了,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中原地区啊,还有这么种地的?

那个临漳人当时解释说,河南这些年动不动就发水灾,水灾过了就是旱和过蚂蚱,任谁来伺弄这地也不行。一来二去,那些好的庄稼把式都迁走了;而当地留下的农户,好多庄稼活他们也不会干,渐渐就变成了单靠老天爷赏饭吃的状态。

“我问他们官府有没有兴修水利,方便田地灌溉。他们的说法是,满清朝廷,哦,也就是河道总督衙门,每年把大量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到黄河的修护上,至于其他十几条支流,根本没人管。所以只要雨水一大,有的河流就会决口。”

对中国历代官府而言,黄河的修护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满清也是一样。康熙和乾隆甚至还多次视察。但清廷和河南地方官府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关注在黄河上,对于河南境内其他十几条河流的水利修整就完全忽视了。因此即便省内河流众多,但能及时提供灌溉的却很少。

赵新道:“这就属于恶性循环了。一遇灾荒,河南农民就开始向周边省份迁移,要么是租种地或者垦荒,要么就是另谋他业。农业技术人才流失殆尽,生产就愈来愈落后。”

陈青松道:“除此之外,即便是没有灾荒的年份,他们的开荒方式也是问题不少。你知道他们怎么开荒的?这些人入山开荒,把大树砍倒,树干扔在一边儿,枝杈反倒砍下来做晒干做柴火,树叶晒干了烧成草木灰当肥料。这样只知种植不知保墒,没几年一座山就给彻底毁了。”

赵新听了也是愕然。照这个路数,三江平原没几年就得土质沙化。

历史上经历了康雍乾三朝的河南,由于没有战乱,人口得到了较快增长,可人均耕地面积却在不断下降。加之粮食亩产量较低,很难满足人们基本的粮食需求,以致于人地矛盾日益尖锐。迫于生存压力,许多从土地中被挤压出来的农民,纷纷走向山区,并深入到地势严峻的深山老林中从事毁林造田的开垦之路。

陈青松道:“我的意见是,买卖契约形成的主奴关系还不能解除。我们作为最大的地主,必须强制命令他们怎么干活,决不能随着他们的性子来!”

赵新道:“我同意,等他们干一年尝到甜头了,自然就会遵守我们的制度。等一切上了正轨,我们再废除人身依附制度。我看这个时间至少要两三年才行。”

话说北海镇目前所实行的农业生产模式,其实是一种参考了后世的“集体农庄制度”,同时结合了封建人身依附制度的四不像。

那些被分配了土地的家庭拥有永久使用权,可生产资料如种子、大型农机、马匹、牲畜等,都由赵新这个大地主提供,由陈青松组织使用。种什么、怎么种都是民政部门说了算,农户没有决定权。

除此之外,陈青松还得制订每年的农业生产规划。比如规划总产量、单位面积产量、播种面积与结构等等。同时在大型农机设备的辅助下,现在北海镇只有一部分人被组织起来种地,其余的人不是在做民工就是当兵。

各家的田地产出在作了各项必要扣除(比如大型农机、水利设施)后,剩余收获直接归农户。农户可以保留小型工具和一定数量的家畜家禽,经营规定的宅旁田地和家庭副业作为辅助收入。例如房前屋后种个菜,以及烟草、火柴的家庭生产。

不过虽然说收获归农户,但赵新反手又把这些粮食通过还没发行的货币给拿了回来,作为整个北海镇粮食储备的一部分。

因为最早跟随赵新的岛国流民家庭都绝对信任赵新这些人,所以没人不相信赵新的许诺,也心甘情愿的把粮食交公。这不光是因为早期流民都视赵新为“仙人下凡”,更主要的在于目前北海镇搞的还是实物配给制,货币没有进入流通领域。

“货币发行的事不能再拖了。铸币厂那边已经完成了你之前说的铸造计划。咱们现在的问题是,粮价怎么定?”

赵新道:“这事简单。”说罢,他拿了纸笔和一个计算器就开始算了起来。

清代的粮食重量对应到公制的话会很复杂,粮食颗粒的密度决定了一个木斗里所放粮食的重量。而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那是衡制,而非量制。量制而是石、斛、斗、升、合。一石等于两斛,等于十斗,等于一百升,等于一千合。

比如大豆一石是430斤,绿豆一石是440斤,粳米一石是410斤,玉米一石是380斤等等。

具体到小麦(没磨粉)上来说,一石就是500斤。对应到白银计价的话,就是五两二分五。再跟北海镇1元银币对应(每一元银币重量是7.46克,含银量为92.5%。),那就是25.13元,一斤5分钱。

也就是说,如果农户种小麦的话,按照每亩600斤的产量,那么收获就是30元,合满清官价白银六两,岛国豆丁银120匁(一元对四日两)。一家农户五十亩地,那么粗算的话,一年的毛收入就是一千五百元,合三百两白银。

即便是扣除必要的开支打个对折,这个收入已经很吓人了!大清境内的很多中小地主,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

赵新他们原本计划在今年年中推出货币,同时在居民区开设商店和饭铺。可由于清廷的进攻,所有物资需要集中统一调配,货币发行的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陈青松道:“看来货币的事不能再拖了。”

赵新道:“那就定在春节前,货币是一个,岛国流民改汉姓、起名字是一个,两件事最迟不能超过明年二月。”

陈青松道:“你还真打算让这些岛国人都变成汉人?”

赵新目光变得越发犀利,对陈青松道:“这事刻不容缓,先从军队开始。既然到了这片土地上,就必须归化。后世的满人都能改汉姓,岛国人一样得给我改。明年我还打算对幕府用兵,这事不做,我始终不放心。”

两人说完这些,赵新最后才问道:“河南流民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青松道:“几步走吧。我们得先让这些人明白咱们生产方式。先开个农业培训班,分出一些人去上课。再分出一部分人去铁矿上干活。这个冬天都不能闲着,否则人就呆懒了。另外,我还准备搞个大型砖窑。之前咱们人少还好说,现在人一多,再去砍伐树木盖房子,太浪费资源了。”

赵新点头道:“上课、修路、烧砖、挖干船坞、开矿,西拉河上再修几座渡桥......呵呵,这个冬天够忙的,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