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前朝余孽啊!”这是满文学宫里的教书先生在哀叹。
“很可能是盗用前朝名号,蛮荒之地哪来这么多汉人!我朝明令不许翻越边墙。”
“老兄此言诧异,头几年关内还是有不少人过来落籍的。要不然城里怎么能如此繁华。”这俩是山西来的商人。
“多少年没见过母国的旗号了,这事儿回去得赶快禀告官府。”这是朝鲜来的商人。
“他们这是要把咱们旗人杀绝吗?”这是守城的披甲兵在哀叹。
“开火!让战船上的火炮开火!把那面旗子给我打掉!”那奇泰急了。
“嗵!嗵!”南门外码头上的雅克萨战舰开火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北海镇的几挺重机枪随即就开始反击,疾风暴雨般的子弹打的两条雅克萨战船的船头木屑乱飞。四门铜制子母铳被打的火星四射。船上负责开炮的六个炮手在死了两个人后,被子弹打的根本不敢露头。
宁古塔城墙上的守军被北海镇的火器威力吓怀了,纷纷趴在城墙后躲避。外东北一百年不打仗了,这里的旗人早已放弃了“出则备战,入则务农”的生活方式。旗人们已经没了当初的血性和武勇,小日子每天过的舒服着呢。
“不好啦!贼寇要过河攻城了!”几个旗人妇女听到外面如雨点一般的枪声,吓得在屋里嚎啕大哭,都以为末日将近。
不过此时城内的汉人都在想,咱们应该没事吧?
当两艘雅克萨战舰被打残后,北海镇阵地上的重机枪就停火了,阵地上暂时没了动静。
那奇泰搞不明白赵新这是要干嘛,他趁着北海镇没动静的功夫,在城楼里匆匆写了一封密信,然后又命人取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交给一名亲兵道:“你走西门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信带到吉林乌拉,交给中堂大人。”
“扎!”
到了下午三点,赵新一看时候到了,于是对王远方道:“开始!”
“哒哒哒!”这次出场的是一门高射炮,目标是宁古塔的南门和城楼。赶巧那奇泰这会儿没在,于是城楼里的披甲兵就倒了血霉。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数不清的砖石木块伴随着残肢断体在空中飞舞,宁古塔城内顿时大哗!
密集的爆炸声把城内的各家旗人都吓坏了,心说这回是真要渡河攻城了。可等南门城楼和附近的两段成墙都被炸塌了,河对岸还是毫无动静。
下午五点的时候,一个连的北海镇士兵走出了胸墙,走到河边举枪准备。当一声哨声响起,又是对着城墙乒乒乓乓一通乱打。打完一个弹夹,转身收工。等这个连的士兵回到阵地后,各连队开始集合队伍,撤出阵地,回到了一里地外的营地。
当那奇泰确认北海镇的大旗已经看不见后,急忙召集城内人手整修被炸塌的南门和城墙。他也糊涂了,搞不懂赵新到底要干嘛。不过城池没丢真好,又苟活一天。
第二天,北海镇继续出动人马进入胸墙阵地,照着昨天的模式再来了一遍。今天的射击目标是东南角的城墙和塔楼。一通狂轰滥炸之后,东南角的城墙也塌了。这一次宁古塔的守军都学乖了,北海镇一开炮,大家集体跑下城墙,躲到西门大街去了。
到了第三天,还没等出门表演呢,宁古塔来人了。
完成了必要的搜身程序后,三个清朝人被带到了赵新的面前。虎吉一脸狂傲的神色,向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首长。”
三人面面相觑,心说“手掌”是个什么官职,这玩意从没听说过啊?眼前这位贼寇的头领瞧着人高马大的,面色白净、笑容可掬,穿着一件对襟合领大氅(羽绒服)。可头上不留发,下巴上没胡子,这也算是前明后裔?
赵新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心说这是来求和的?于是开口道:“在下赵新,三位怎么称呼?”
“在下张豫北,现为宁古塔衙署笔帖式。”
“在下钱禹,现为城内满学教习。”
“赵手......赵将军,小民叫黄应发,是宁古塔城内广升号布庄的掌柜。”
三人躬身见礼后,赵新便抬手示意三人坐下;等贵生端上热茶,这才问道:“你们三位是那奇泰派来的?”
张豫北起身拱手道:“我等三人是为城中上万百姓而来。”
“哦。怎么说?”
“将军连着两日用火铳铁炮轮番轰击城墙,城内死伤众多。还请将军不要再炮轰城墙了。”
“死的都是守城的清兵吧?”
张豫北惨然道:“旗汉皆有。”
赵新“哦”了一声,话题一转,问三人道:“诸位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
张豫北道:“正是,家祖是顺治十七年流徙至此的。”
黄应发道:“小人祖上是雍正三年来的。”
钱禹道:“在下祖上是顺治十五年来的。阁下既然打着前明的旗号,请问如何到了这关外之地?”
“哦,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坐船来的。”
三人一听,鼻子差点气歪,心说你这是挤兑谁呢?
事实上,那奇泰派来的这三位各有来历。张豫北,祖上是崇祯末年的兵部尚书张缙彦,顺治十七年因文字狱被捕流放;钱禹,祖上叫钱威,顺治十五年因江南科场案,来京殿试未过被流放;黄应发,祖上在康熙六十年参加台湾朱一贵起义,兵败之后,全族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