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海舟和利吉轻手轻脚的从车里出来,刚关上门,周围围着的一群流民就上来问道:“胜大人,怎么回事啊?”
“唉,大人说他们是清国的逃奴。听说是从西边挺远的地方逃过来的。”说完不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他又对利吉说道:“按大人的吩咐,再搭一个帐篷。让他们把炉子也装上,铺盖、木柴都备好。”
利吉点了点头,马上找人去张罗。
车里,阿妙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有点担忧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徐寿南,小家伙正大口大口的喝着米粥。
赵新没让阿妙拿干饭,怕这孩子吃坏了肚子,就让厨房那边熬了一锅粥来。
很快,徐寿南面前的小碗空空如也,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儿。
“不够吗?我再给你盛。不过你吃的实在有点多啊,会撑坏肚子的。”
徐寿南哪明白阿妙在说什么,只好又转头看向了吴思宇。
“阿妙,再给他盛半碗。吃完就不能再吃了。”正在查看徐福南体温的赵新,撇了一眼徐寿南的样子,随即对阿妙吩咐道。
“哈依。”阿妙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徐寿南的碗拿了过来,去车里的灶台上又给他盛了半碗粥。徐寿南腼腆的从阿妙手中接过碗,继续大口的吃了起来。
厨房的草棚里,被刘胜带过来的鲁寿山正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大碗米饭,上面撒了一些咸菜。万造的老婆又给他一份热好的鱼汤,放在了他面前。
鲁寿山如风卷残云,几口之后,一大碗米饭就下了肚,鱼汤也就剩一点儿底了。随即又眼巴巴的看向志乃,围观的一帮女人们看的两眼发直。
这也太能吃了!都吃了五大碗了。
“吃,给他盛!”刘胜在一旁一挥手,志乃连忙又给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堆得冒尖。
只见鲁寿山将剩余的鱼汤倒进米饭里就开吃。万造老婆一看,赶紧又夹了一大筷子的咸菜,用一只手在下面接着,放在鲁寿山的米饭上。
鲁寿山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对方,随即又低下头去对付食物。
“好家伙,这特么一顿顶我三顿了。”刘胜摇头叹道。
“看来是饿的太久了。”王远方叼着烟,看着外面说着。
很快,满满的一碗米饭又进了鲁寿山的肚子。这回他不再要求加饭了,起身把碗筷递给志乃后,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肚子。
“吃饱了吗?”刘胜笑着问道。
“七分饱,好多年没吃过米了。”鲁寿山讪笑着说道。
“啊?”刘胜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吃了六大碗米饭,才七分饱!
“少爷在哪儿?我要去看少爷。”鲁寿山用破烂的袖子擦了擦嘴,对刘胜说道。
“先别忙。”刘胜笑了笑。“带你换身衣服去,瞧你这衣服破的,都成墩布了。”
吃饱了的徐寿南,坐在暖和的车里,很快眼皮就开始打架,一会功夫,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赵新小心的托起这个六岁的小家伙,轻轻的把他放在了哥哥的身边,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车里的另一张床上,已经服过药,又让阿妙喂了半碗粥的曾秀成,已经好了一些,正在安静的睡着。
赵新冲阿妙和吴思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随即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外面。
“主人,那小孩子真可怜,手背上、脚上全是冻裂的口子。那个大一点的也是。”阿妙眼睛有点红,小声的对赵新说着。
赵新沉默不语。他真是见不得这种情形,一看到就会很难受。他转身问吴思宇道:“他们是哪儿人来的?”
“东台。泰州旁边。”
“哦。”
赵新往边上走了两步,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吴思宇,对方摇了摇头。赵新于是自己点上,抽了两口后,长叹道:“真特么造孽啊!”
过了一会儿,刘胜、王远方带着换了身衣服的鲁寿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利吉。
赵新买的这批衣服大部分都是小号的,结果利吉找了好半天,才给他找到一身中号的;然后又给他找了双大号的鞋,换掉了原本那双用破布条和乌拉草捆绑的单鞋。
换了一身暖和衣服的鲁寿山,心里已经踏实了不少。在他眼中,哪有官兵会让抓获的逃奴吃饱喝足,还给换身既新又暖的衣服呢。
“老乡,吃饱了?”吴思宇看着走近的鲁寿山,笑着问道。
赵新也转身微笑着看向对方。
鲁寿山刚才跑回营地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带他回来的那六个人都走到赵新身前说了些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位就是这里的大头领了。
“小人替两位少爷和我兄弟,多谢各位老爷搭救之恩。”鲁寿山“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着。
“老乡你这是干啥。”赵新和刘胜离鲁寿山最近,两人一起将他搀了起来。赵新又弯腰在鲁寿山新换的裤子上拍了拍土。
“你也别踅摸了。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大的已经吃过药,一会儿烧就退了。小的吃饱了,跟大的睡一块儿呢。”赵新看鲁寿山探着脑袋向自己身后望着,就连忙解释道。
“老爷,您是旗人?”鲁寿山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赵新。
“啊?”赵新愣住了。
“你这一口官话,说的比都统大人都好,我原来在京城时,见到的官差和大人们,就是,就是……”鲁寿山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
话说赵新他们这七个现代人里,只有赵新是纯京城人。
刘胜虽然家也是京城的,可是他们家是刘胜小时候从外地迁来的。又加上刘胜高中毕业就参军去了,退伍后也工作在外地。所以刘胜说话的口音,听上去并不像京城人。
“老子什么时候成旗人了?”赵新揉着自己的眉心,十分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