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见从清军的人堆里走出一人,高举双手走到距离大门七八米远的位置才停下,面带微笑道:“金瓯无缺!”新笔趣阁
听到对方说出了暗号,已经提前得到通知的北海军连长心中一凛,随即沉声道:“河山一统!自己人?”
等那人走近,掩体后的北海军官兵这才看清那人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留着一脸络腮胡子,头上包着块黑色的裹头巾,穿着件有些破旧的号衣。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略比银元大一些的金属牌子递给连长,轻声道:“我姓于,这些人是龙口崖炮台和马头嘴炮台被策反的守军,一共一百二十人,都没带武器,不过一会最好还是得搜下身。此外还有几个把总和千总拒不投降,都被捆了。另外我要马上见总指挥。”
连长接过来用手电一照,只见那牌子正面是一颗红五星下压着一柄竖直的长剑,周围环着两缕麦穗,翻过来背面是一个盾牌,中心处是小一号的红五星。他当即将牌子交还,向那人立正行了个军礼,然后便让两个手下带他去码头坐船。
此时就听跪着的一名清军大声道:“于大哥,您可不能撇下俺们啊!”
话音刚落,其他跪着的清军也跟着叫了起来,那汉子回头哈哈一笑,安慰道:“诸位兄弟,都起来吧,我于顺说话算话!都把心安生的放肚子里!一会这位长官会安排好你们的!”
说罢,便挥了挥手,大步离去。那连长待人走后,这才让对面的清军以五人为一组绕过掩体,在十几名持枪士兵的注视下,将他们逐一搜身,确认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后,再带下去空置。
在这段时间里,哨塔上的机枪一直监视着这些清军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射击,直到更多的北海军赶到,将这些清军全数围了起来,两名机枪手这才放松了不少。
投诚清军看见北海军的这副架势,心中都十分害怕,不过想着于顺之前跟他们说的那些好处,周围又都是黑洞洞的枪口,所以只能战战兢兢的熬着。
搜身完毕后,被捆着的几个将官被带下去关押,而投诚的清军则被分别安置在了三间联排的营房里。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又赶了几十里路,一百多号反正的清军又渴又饿,正想着跟北海军要口水喝,就听屋门吱呀一响,两个腰上系着白围裙、肩上挑着担子的北海军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将挑子放下,笑呵呵的操着一口荣成方言道:“伙计,都窝(饿)了吧?刚出锅的白面饽饽和牛肉汤!敞开了逮(吃),不够还有!”
嚯!一屋子几十号清军呼啦就拥了过来,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就抓,即便是被烫的龇牙咧嘴,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转眼一个二两重的馒头就下了肚。没过一会儿,一筐馒头就见了底。
“慢点逮!别噎着!”年长的炊事兵看到一个年轻的清军被噎的直翻白眼,急忙过去给他捋了捋胸口,又从同伴手中接过半碗牛肉汤,递到对方面前道:“好家伙!你这是多久没逮饭了?”
那年轻人感激的看了眼炊事兵,也顾不上说话,端起汤喝了一口,随后又咬起了馒头。这时就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嘟囔不清的道:“自打过晌就等着你们来,折腾了一下午,又是绑人又是封炮门,还赶了几十里路,哪有工夫逮饭!”
他们这些人都是龙口崖炮台的,过了中午便分头发动,按照和于顺商量好的,先是将带队的把总和千总绑了关在柴房,然后又用融化的铁水将炮台上的大小火炮的火门尽数堵死,等到了下午,在半路上和马头嘴过来的人会合时,海面上的炮声这才响起。于顺带着众人在十里外的树林里等了一个多时辰,确认北海军不再开炮了,然后便赶了过来。
说罢,那人站起身来,走到挑子跟前抓起了三个馒头,又让对方续了一碗汤。等又一个馒头下了肚,再将碗里浮动的一片牛肉吞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则瞟着装着肉汤的大桶,对炊事兵讨好的道:“伙计,俺们听于老板说,你们今儿来了,往后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朝廷要是发大兵也不走?”
两个炊事兵相视一笑,点头道:“敢来就打他狗日的!”
此时在旗舰上的船长室里,北海军情报局的上尉于顺正在向孔绍安、鲁寿山和李弼三人汇报胶东各地的情况。
“......龙口崖和马头嘴炮台的情况就是这样。另外石岛炮台那里也有咱们的人,明天只要部队一到,守军就会出来投降。”
孔绍安赞许的点点头,问道:“荣成的情况怎么样?”
于顺喝了口水,道:“荣成之前的那个李县令调任去了即墨,新来的姓杨,广东人。不过这人两个月前刚到任,正是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县衙从上到下都有咱们的眼线。文登的情况也是一样,县令是去年来的,山西人,听说还是个进士。另外牟平和海阳两县因为时间仓促,目前只在衙役中做了些工作,城内也设了联络点。”
鲁寿山道:“说说清军的情况吧。”
于顺的记性极好,好多数字根本没有记在本上,张嘴就来,如数家珍一般,一旁负责记录的参谋则是奋笔疾书。
“文登那里原本是一个协的兵力,不到七百人。四年前咱们来过后,又增加了一个守备,目前兵额是一千两百,实有兵力一千一百多。登州镇的总兵叫恩特赫默,正白旗满洲人,以前在湖南提标署理中军参将,治军还算严谨。目前登州镇标左右两营外加奇兵营共有兵两千七百人,有中军游击一人,营兵都司两人,中军守备三人,千总六人,把总十二人。”
“缺额呢?”
“实际缺额不算多。这几年兵部和山东巡抚查的很严,基本上都是满员。另外离咱们最近的清军有三股,胶州协、莱州营和即墨营,三地的兵员分别是七百、七百、六百。”
半天沉默不语的李弼突然问道:“如今的山东巡抚是谁?”
于顺道:“吉庆,正白旗人,是个宗室。”
“唔......他父亲是不是叫万福,以前做过江宁将军的?”
“好像是。这人是刚来的,原来的巡抚惠龄被调走去了四川,听说是跟着福康安打廓尔喀去了。”
孔绍安一听就乐了。好嘛!万福吉庆,爷俩儿这名字起的真够喜庆的!他想了下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今年胶东的收成怎么样?”
于顺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去年胶东各县都遭了风灾和水灾,歉收严重。朝廷,哦,清廷从漕运上调了三十万石米赈饥,逃荒的人一直到春耕才各自回乡。今年也就比去年略好一些,这两天荣城县城外已经有不少要饭的了,其他地方想来也差不多。我认为咱们一旦攻克县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些人的生计问题。”
孔绍安听了满不在意的道:“开仓放粮呗,再不行就打土豪!”
李弼是做过满清县官的,也负责过赈济灾民,深知其中的各种猫腻,听了连忙劝阻道:“总指挥,此事不可!”
舱内其他人都是面露疑色,然而等听了对方的解释,不禁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