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采药材的华工(2 / 2)

好在江阿生家里以前是开药铺的,懂点草药知识,他便借着帮人治病的三脚猫本事挣几个钱。每次也不多要,5~10枚铅币,比种植园请来的大夫要便宜多了,不过草药就得他自己想办法了。

“华工一般都得的什么病?”

“打摆子、伤寒、蛇虫咬,不外乎就这些,再难的小人也没办法。”江阿生将洒落在身上的压缩饼干渣滓一粒粒捡起放入口中,目光望向王远方手里的还没吃完的压缩饼干道:“嘻嘻,爪哇这地方瘴疠重,一旦染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远方见状又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江阿生,突然想起赵新以前提到过鸦片的事,于是随口问道:“这地方吸鸦片的多不多?”

“怎么不多,”江阿生没有注意到王远方的眼神,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饼干上。只见他用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才道:“我们东家、财副平日里都会吸上一袋,包治百病!不过鸦片本地卖的贵,似小人这样的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哪里舍得买。”

之前说过,清代早期的鸦片引入是随着东南沿海平定,离乡的华人开始返乡后带回来的,由此在闽粤一带兴起了吞食鸦片之风。

很多人会好奇,云贵之地也好,东南亚也好,那里为什么会有吞食鸦片的习惯?两个字,瘴疠--也就是疟疾。

早期的彩云之南,可绝不是心的方向。宁作中原死鬼,莫作边地游魂,说的就是西南的可怕。17世纪早期,当荷兰人进入亚洲殖民,乃至占据台湾时,面临疟疾等热带疾病问题时,就用鸦片来治疗疟疾。因为疟疾畏寒,而吸食鸦片后身体会温热,就有了鸦片能治瘴疠说法。云南如此,地处热带的东南亚更是如此。

话说特战营的这次行动,幸亏遇上了熟悉地形的江阿生,否则一天根本走不完这几十里地。可即便如此,江阿生一个人钻密林找草药没问题,二百人的行动就不能如此了,于是王远方只能让手下各队轮流用开山刀开路。

爪哇的热带丛林湿度惊人,人走在里面,如同行走在蒸笼里。虽说在大占岛上进行了短期适应性训练,可对自小生活在外东北的索伦兵来说,绝不啻于炼狱。在走了两个小时后,有些人都快被潮湿闷热给逼疯了,恨不得脱光了才行。

王远方出发前给所有人下了死命令,决不能脱衣服,而且还要将衣服上所有的缝隙扎紧,否则毒虫就会趁虚而入。可即便如此,那些旱蚂蟥还是会钻进士兵们的衣服里,贪婪的吸取鲜血。幸亏特战营的士兵在出发前每人都带了两包盐,对付起蚂蟥来倒也轻松,另外还可以补充体内迅速消耗的盐分。

就这样,当王远方他们在夜色中抵达距离丁克兰堡垒一公里的时候,由于湿热昏厥、毒虫咬伤而无法参与作战的士兵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人,即便是王远方自己也累的不轻。

夜晚的爪哇岛虽然比白天凉爽了不少,可对几乎都是北方人的北海军来说,还是闷热难当。有鉴于此,当王远方好不容易和雷神号取得联系后,便将发起攻击的时间改为拂晓。

雷神号这边,邓飞白天和巴达维亚方面的谈判只是走个过场,为了打探消息,中午他还留对方在船上吃了顿饭。

当得知江藩居然是个举人老爷,王珠生和他手下的三个雷珍兰都是恭敬万分,言语间极为客气,由此江藩也从王珠生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情况。当然,这些都是经过了雅各布允许才会说的。

据王珠生所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爪哇建立了两种占领制度,公司直辖殖民地和藩属土邦。

直辖地占了爪哇总面积的五分之三,总人口的二分之一以上。直辖地由公司委任荷兰人掌控最高权力,不过保留了原来万丹王国那些封建王公的特权,让他们继续担任下级机构官吏。

藩属土邦在爪哇有万丹、井里汶、梭罗、日惹和莽古尼卡兰。名义上由各邦苏丹统治,但公司派驻的司法官却拥有极大的权力,甚至能直接干预王位继承。

根据初步了解到的情况,邓飞觉得北海镇要想占领巴达维亚当做基地,压制荷兰人、西班牙和英国人的势力,以达到控制巽他海峡的目的,至少得有一万人--四个团的陆军、十二条类似北海一号、二号的机帆船炮舰组成四个舰队,军事上才能应付的开。

要知道光是荷兰人在东南亚的据点除了巴达维亚,还有三宝陇、马塔兰、万丹、北大年、班达群岛和锡兰等等。

在经济上,邓飞对荷兰人建立的经济体系缺乏了解,华人的种植园体系也只听了王珠生等人的简单介绍,所以暂时也没什么想法。他觉得与其自己费半天劲去了解,还不如打下巴达维亚后让贸易部的人做个调查。

到了晚上8点,邓飞将自己的意见和想法让江藩整理成文后,通过电报发往了北海镇。一个小时后,王远方那边也联系上了,两人商定,对丁克兰堡垒发起进攻的时间定为拂晓四点,随后又敲定了后续的作战方案。

打丁克兰堡垒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在巴达维亚城东设立前沿阵地,一是吸引荷兰人过来送死,二是为雷神号的火炮射击修正方位。

凌晨三点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发亮,三十名北海军特战营的士兵在江阿生的指引下,泅渡过丁克兰堡东侧的湖泊沼泽,进入距离城堡三百米外的草丛中待命。20多分钟后,当听到步话机里传出两下吹气的噪音,六名士兵随即从草丛中蹲起身来,举着带有消音器的步枪,在晨曦的微光中扣下了扳机。

此时城堡墙头上的哨兵正是精神头最差的时候,子弹呼啸而至,几名拄着火枪昏昏欲睡的守军瞬间脑袋上就爆出一篷血雾。还不等荷兰人有所反应,温岱、拉皮尼和其他十几名士兵已经从草丛中蹿起,抱着已经安装好的锚钩发射器撒腿就朝城堡的墙下奔去。他们越过空地上的木栅,稍一瞄准便扣下了扳机。

“嗵”的一声,被刷成黑色的锚钩在枪身气瓶内的高压空气冲击下,斜斜的飞上空中,随即便挂在了城堡墙头的内侧,锚钩的尾端则是一根7毫米粗的攀登绳索。温岱率先攀绳而上,底下的其他士兵则据枪瞄准着城墙上方。

自从“红溪惨案”后,巴达维亚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战火了。虽然之前阿尔廷总督下达了警戒的命令,可丁克兰堡这里因为距离巴城遥远,也只是增加了值守人次。堡内的守军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北面的海上,根本想不到会有人从内陆发起攻击。

锚钩射击和掉落的响声虽然惊动了营房里的人,可早已准备多时的北海军动作更快。当一个来自符腾堡的德裔雇佣兵睡眼惺忪的走出营房查看时,刚刚攀上城头的温岱随即连续扣动扳机。人体摔倒的响动使得牲口棚内的两匹马变得躁动不安,发出阵阵嘶鸣。

被吵醒的马伕推开门,正准备看看发了什么事,他无意中一侧头,就见城堡的墙头上突然多出来几个看不清面孔的家伙,从这些人的穿着看,根本不是己方的士兵。此时这些人端着类似火枪的东西,正弓着身从石阶上往下走。

不好!马伕大惊失色,正要往屋内退,就见一个长得跟地狱恶鬼般的家伙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了自己。马伕两腿一软,一屁股就摔坐在了门前,随即就听头顶“噗噗”两声。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张嘴大叫道:“来人啊......”然而话音未落,下一发子弹瞬间即至,将马伕的额头打出了一个血洞。

此时营房内的守军都被惊醒,他们纷纷滚落床下,正犹豫着是拿武器冲出去还是守在屋里时,屋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脚踹开,紧接着一根比火枪枪管还要粗的黑色管子从门口冒了出来。还不等德裔士兵们有所反应,呼啸的子弹开始在屋内肆虐,屋内的一切也都随着子弹开始沸腾跳跃起来。

床单、毯子、枕头、人体、血液......仅用了不到一分钟,这间住着二十名士兵的营房里已经是尸横遍地,血腥刺鼻。

与此同时,同样的场面也在城堡内的其他房间中上演着。只不过当温岱等人冲进一间装饰还算华丽的物资,将躲在柜子后的那名德裔军官打死后,一个女人的哭声瞬间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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