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赵新突然抵达了黑龙江城。闻讯而来的郭大路、李弼和盛海舟等人来到江岸上迎接。赵新没有进城,而是在船上和三人见了一面。
李弼去年赴北海镇做了疤痕修复手术后,赵新对他已经是恩同再造,所以在回到黑龙江城之后更是一心一意的为北海镇效力。
赵新先是同三人谈了一下黑龙江城的情况,又详细了解了墨尔根方向清军的动向,得知清军目前已经将大部分兵力向布特哈和呼伦布俞尔收缩,墨尔根城内现在只剩了五百驻防八旗,明显是采取了守势。
他随即告诫郭大路和李弼,要全力开发黑龙江右岸的广阔地区,对于左岸,暂时最远就到密齐哩河为止。对于各族边民,必须要一视同仁,不能歧视。尤其是以饲养驯鹿,逐草而居的索伦部,要派人教他们如何农耕、如何集中饲养驯鹿,使其逐渐定居下来,形成村落化。
谈完内政,赵新打发走了李郭二人,把盛海舟单独留了下来。
经过了两年远离北海镇权力中心的生活,年轻的盛海舟已经变得越发沉稳,黑龙江城冬日的凛冽寒风也将其原本白净的脸吹的黑里透红,额前眉心的皱纹稍一凝思便聚在一处,看来没少熬夜苦想。
“想清楚了吗?”
面对赵新毫无所指的提问,盛海舟愣了片刻,随即点点头看向赵新道:“我永远是主公您的仆人,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赵新听了,微微点头。当初他之所以把盛海舟发配到黑龙江城,就是要切断他和林子平的联系,决不能让岛国的文人把手伸进北海军内部,而所谓的“拥立事件”其实只是个借口。
林子平从那之后便看懂了赵新的意图,于是又另辟蹊径,试图招募一批兰学者为北海镇效力,从而扩大岛国士人在北海镇的影响力。于是当汪中提出延请江南士子,赵新马上就同意了,之后对江藩更是显示出亲近又加。
搞政治就是得讲平衡,允执厥中嘛。目前是岛国归化阶层和内陆移民的平衡,兰学者和“新扬州八怪”的平衡;以后则是江南士人和北方士人的平衡,北海镇儒学体系和旧有官绅体系的平衡,如此而已。
赵新对盛海舟道:“以后不要掺和那些有的没的,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一次,就该去苦叶岛了。”
盛海舟听完,随即从椅子上起身,跪伏在地上深施一礼。
看着面前这个当初被自己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年轻人,赵新不动声色的道:“给你两个小时,和副营长办一下交接,跟我走。”
盛海舟闻言心中大喜,不过他没敢多问,起身敬礼离开。
6月14日,赵新抵达了呼玛尔兵站,他只是检查了物资储备和转运情况,随即又立刻动身北上。三天后,他抵达了雅克萨。
此时的雅克萨经过俄军战俘们两年的辛苦劳动,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从对岸的额穆尔卡伦开始,一条路基宽度为25米的碎石路蜿蜒穿过层层的密林和山道,向东南延伸,经多锦城、乌库尔、依西肯、鄂锡们等诸多原清军卡伦,一直抵达了察罕颜。估计到了今年冬天,就能和从黑龙江城起修的大路汇合。
身为雅克萨战俘管理部的一号人物,自从把老婆接过来之后,吴思宇明显比过去胖了,而且他老婆已经怀上了。
赵新在雅克萨城停留了三天,跟吴思宇进行了一场彻夜交谈。当得知秋天一到,自己就会返回北海镇,吴思宇还是挺高兴的。这两年天天和战俘打交道,这厮现在说话时经常不自觉的甩出一句俄文。
之后赵新还花了半天时间和那位克鲁托戈罗夫做了一番交谈。与刚开始时紧张兮兮又信心不足的状态相比,如今的克鲁托戈罗夫已经坦然接受了“普加乔夫儿子”的身份,而且是信心满满。
他从战俘中发展的手下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人,根据吴思宇的建议,被编成了六个营,正在由从瑷珲城返回的哥萨克们训练。
赵新这一次带来了由北海镇兵工厂生产的两千支“90式前装线膛枪”以及三十门“88型前装滑膛炮”,交由吴思宇保管。而一旦“哥萨克王国”的士兵们掌握了这些武器的使用,他们就该动身了。
1790年6月18日上午,一份由叶卡捷琳娜二世签署,从圣彼得堡发出的最后通牒,被俄军信使送到了“北海特别区”军事长官刘胜的手里。
“将军阁下,我谨代表俄罗斯帝国叶卡捷琳娜二世.阿列克谢耶芙娜女皇陛下,向贵方递交最后通牒......”
沙俄派来的使者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少校军官,他穿着华丽的沙俄陆军礼服,身形笔直,一脸傲慢的宣读着最后通牒。他之所以称刘胜为“将军”,是因为在今年年初,因肩负整个东西伯利亚的军事部署以及后期的对蒙作战,刘胜被北海军司令部授予了少将军衔。
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司令部”目前只有一个人,就是赵新。
“......综上所述,鉴于贵方没有在最后期限达成我方提出的和平请求,贵方将对之后发生的一切后果承担全部责任!为了保卫帝国的疆域完整和证明其不可侵犯,以及在巩固的基础之上奠定远东的和平,我方将竭尽全部力量以企臻达此一目标,包括并不限于军事行为。特此通告!”
刘胜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布拉布拉的宣读通牒,之后则由伊尔库茨克的市政府秘书马尔科维奇给他做了翻译。
“和平?”刘胜将手中盖着女皇大印的文告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冷笑道:“你们也配谈和平?!当初在黑龙江上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不谈和平?跟土耳其人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怎么不说谈和平?回去告诉你们的女皇和那位老元帅,北海军将消灭一切来犯之敌!要是我们愿意,还可以打到喀山去!”
“你!”俄军少校听完马尔科维奇的翻译,顿时气的面色通红,心说如此赤裸裸毫不掩饰野心,实在是太不讲礼仪了。等刘胜说出“送客”二字后,他连礼都没敬,直接转身离去。
一个小时后,正在顺着石勒喀河向赤塔前进的赵新,接到了刘胜发来的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沙俄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