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十多分钟,步话机里传来消息,那个暗哨的尸体找到了,胸口一刀,脖子上一刀,配发的夜视仪和步枪都没了。
谷瞔</span>“注意检查每具清军的尸体!”
另一边,朱大贵三人到了指挥部所在的山坳找了个地坐下后,看到有人提着壶倒水,他便起身过去。他自己也渴的厉害,先喝了两杯,等再倒满一杯水拿着往回走时,无意中就看见本村的另一个赫哲人齐布喀岱正蹲在人堆里四处张望。朱大贵走过去用脚轻踢了对方一下,叹道:“你小子居然也活下来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鲸鱼镇移民安置点里,大通铺结构的木板房里呼噜声一片,而躺在铺上的老拳师吴钟根本没睡着。
从昨天早上下船到晚上安排地方休息,这一天过的让吴钟眼花缭乱。他活了五十多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从没见过那个官府会给流民洗澡、发新衣服,甚至让医生检查身体。
吃的饭也不一般,中午是大盆的猪骨头汤炖萝卜和带麸皮的白面馒头。那个年轻人李汉还说,之所以不给大伙吃肉,是因为很多人身体虚弱,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油,否则吃完了肠子里挂不住,一准儿闹肚子。
吃过饭,吴钟还特意找了李汉打听,说鲸鱼镇的老百姓一天两顿都吃啥。李汉当时笑着对他说,主食都一样,也是带麸皮的白面馒头。这还是医生们特意规定的,说不吃麸皮容易得病。
然而接下来李汉的一句话可把吴钟吓了一跳。李汉说咱北海镇不是一天两顿,是一天三顿。果然,到了晚上开放,给所有人吃的是热汤面,用中午剩的骨头和白菜萝卜一锅烩的,而面条竟然还是白面!
这下可把所有新移民给镇住了。刚下船吃得好那是理所当然,地主家请长工头一顿还高粱饭管饱呢。
好家伙,都给白面馒头了还要怎么样?吴钟自己家境虽然殷实,可白面和肉也不是顿顿能吃的,高粱才是一日两餐的主食。就算是在富庶的江南,那些苦力长工也不过是一天两顿糙米饭,这就已经让很多人觉得身在天堂了。
吴钟双眼盯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北海镇怎么这么富?怎么能够?!
想到昨天早上下船后港口上的那一幕幕让自己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吴钟犹如身在梦中。若真是像那李汉所说的,北海镇的反贼头目们是要让天下老百姓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他们怎么能算反贼?
不!吴钟微微摇了摇头。假的,这些反贼不过是邀买人心,骗人入伙罢了。等这些人一旦被分配下去给反贼种地干活,还不知道要经受怎样的盘剥,过上多么悲惨的生活,这样的事吴钟见的太多了。
乾隆爷且不说,朝中那些能臣干吏都是饱读诗书,文曲星一般的人物,他们能骗咱?草民们能顿顿吃上高粱,家里有点余粮,到了荒年不至于卖儿卖女,这能不算盛世吗?
可是吴钟随即又想起了那个李汉。吃晚饭的时候,李汉也跟大伙一样端着个碗蹲在地上。他说自己三年前家里遭灾,差点跟着吃人肉。要不是北海镇的老爷们在洛阳人市上把他和老娘、弟弟一起买下来,早就被野狗叼走了。
是啊!乾隆五十一年的那场大灾也曾波及到了吴钟的家乡庆云,吴家当时也在庄子外施过粥、捐过银子。回想起当时那场景,衣衫褴褛,孤儿老弱,每天就靠着那一碗粥吊着命,即便是心如铁石之人也会为之泪目。
可就像刘崇如大人派来的那位手下对自己说的,这天下太大了,难免有个灾,不是这儿就是那儿。再说乾隆爷管着天下亿万生民,他老人家也不可能事事顾得上。当初朝廷不是也拨了几百万两救灾银子,又调了运往北京城的漕粮么。
吴钟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外面天光蒙蒙亮,这才睡去。结果等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过来找爹的吴蓉便看到老爹顶着两个黑眼圈,呼噜呼噜的喝粥......
早上六点的时候,赵新终于拿到了最后的伤亡统计。六团三营的人搜索了半夜,始终没有找到丢失的步枪和夜视仪。
赵新一边喝着浓茶,一边听手下参谋汇报。等听完了,赵新这才对虎吉问道:“怎么样?一夜没睡,还能不能继续作战?”
虎吉一听连忙立正,表示完全没问题。赵新道:“好。让一营休息三个小时,中午之前,把清军堡垒给打下来。”
虎吉听完敬了个礼,随即出了帐篷去一营那边安排去了。
此时帐篷里就剩下了两个参谋还没走,赵新用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对其中一人问道:“医院那护士死因是什么?”
那参谋一愣,翻了翻手里的本子,然后道:“她先是被人从身后袭击,打伤了脑袋,之后死于大火。不过从尸体的烧伤程度看,很可能是被烟呛死的。”
“野战医院的值班记录还有吗?”
“我们没找到,很可能被烧了。”
赵新看着那参谋道:“给你个任务,不要大肆张扬搞得人尽皆知。找那些活下来的护士和医生,私下查清楚,死的那人晚上负责哪些区域,哪些病号。去吧。”
等那人走后,赵新又对另一名参谋道:“俘虏的审讯要马上开始。找出俘虏里的高级武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这次袭击的前后经过。”
“大人,很多俘虏都带伤,如果用重刑的话恐怕熬不住。”
赵新脑子也有点昏了,这名参谋可不是北海镇治安总署的人,对很多审讯手段一无所知。于是他招手让那参谋凑过来,嘀嘀咕咕了一番。那参谋听完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说居然还有这道道儿。
此时中枪受伤的大内侍卫博宾此时已经醒了。因为对偷袭的清军深感痛恨,那些负责抢救的医护士没打算给这些人用麻药。于是当一名护士用碘酒冲洗他伤口时,被绑在担架上博宾疼的大叫一声,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两个负责压着博宾的清军道:“大人,忍着点,这是在给您治伤呢。”
博宾四下打量了一下,咆哮道:“放开我!有本事杀了我!老子才不要你们假惺惺!”
“老实点!”一个北海军士兵举起枪托,对着博宾的胸口就来了下,打的博宾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只听那士兵继续道:“你个龟孙!要不是大人发话,恁以为谁愿意救你!”
一旁戴着口罩的护士也不说话,拿着撑开器探入博宾小腿上的伤口撑开,随即就抄起手术钳伸了进去。
“嚎~~!!”博宾惨叫一声,疼的差点昏死过去。过了一会,满头大汗的博宾只听一个女人道:“取出来了。”
接着,就听见“吧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铁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