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躲在灌木丛里的熊木禄和舒穆禄看到十几个索伦披甲分散开来,朝自己这边围上来时,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了腔子。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撞上清军!
他们所属的侦察小队是四天从这里经过的,任务是查明库雅拉部的扭呼特氏一带的清军部署(现在的汪青县。)没成想队伍过了珲春河翻越山岭时,舒穆禄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摔下,磕断了右手小臂,脚脖子肿成了馒头。
虽然经过简单救治,走路勉强凑合,可断了一只手的舒穆禄肯定是不能再继续执行任务了,队长无奈,先是用电台跟蒙古河兵站取得了联系,然后让熊木禄带着他回蒙古河兵站。
话说北海军的侦察兵再嚣张,也不敢顺着珲春河谷向南,在通肯山驻防的清军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回去。所以熊木禄二人一商量,就决定翻过珲春岭回去。
清军抵达此地之前,熊木禄正在给舒穆禄换药包扎,顺便喝点水吃点东西,以便一口气翻过山赶回去。听到动静时,两人便迅速隐藏,试图探查这支突然出现的清军人马目的何在。
此刻两人虽然都穿着吉利服,脸上涂满了伪装油彩,可还是紧张的要死。没别的,清军人数太多了。而且两人观察到这支清军的相貌都是长脸颊、直鼻子和高高的颧骨,就猜到对方很可能是索伦兵,搞不好今天没法善了。
王远方当初在给侦察队上课时曾告诫过所有人,作为常年在冰天雪地中狩猎丛林的民族,不管是达斡尔还是鄂温克,骁勇善战的索伦兵在冷兵器时代当得上“丛林战之王”;北海军的侦察队要是没有那些先进的武器和伪装手段,仅用冷兵器对战一定会死伤惨重。
也正是因此,在装备了来自另一时空的武器后,北海军侦察队里大部分人就再没跟120磅的乌木弓较劲了。眼下依旧使用弓弩的,只有瑟尔丹父子。
此时那十几个索伦披甲已经将熊木禄二人躲藏的那片灌木丛给围了起来,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的枝叶。几个甲兵躲在树后,突然松开弓弦,从腰间的撒袋里又抽出了几支梅针箭插在地上,然后又拉开弓弦,将原本的中平架转为小架,以便能快速射击。
几滴豆大的汗珠从熊木禄那涂满伪装油彩的脸颊滑过,他知道自己和舒穆禄肯定躲不过去了。如果现在自己二人突然发动,或许能打死几个,可索伦兵手里的弓箭也不是吃素的。
熊木禄这边还在犹豫,旁边的舒穆禄却忍不住了。他右臂虽然断了用不了步枪,可左手用手枪却是没问题。于是两人开始使用眼神频繁交流。
“我掩护,你冲出去。”
“别动。”
“再不动就要被发现了。”
“忍住。”
“我忍不住了!”
此时两名走在最前面的索伦兵已经前后掩护着逼进,距离舒穆禄仅有十几步之遥。舒穆禄举起早就拨下击锤的手枪,引起了灌木丛的轻微晃动。
清军顿时停下脚步,厉声喝道:“谁!出来!”
说是迟那时快,只听“哒哒”两声轻响,随着草丛晃动,两名索伦兵几乎同时中弹,身子一晃随即扑倒在地。
霎时间,十几名躲在大树和岩石后的清军大惊。他们根本来不及多想,右手一松,早已搭好的梅针箭就冲着灌木丛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灌木丛内枝叶晃动,两个周身绿油油、毛绒绒的怪物突然就冒了出来。只见“它们”身高不过四、五尺,完全看不清面目,不过身上插着的带有红色尾羽的梅针箭却十分夺目。可即便如此,两个“怪物”移动的速度很快,一前一后,转眼就躲到了十步之外的一颗大树的后面。
紧接着,负责在东北方向包抄的一名甲兵刚搭上箭,只听“哒哒哒”数声,身上已经多了三个血窟窿,命丧当场。
什么玩意!四周的清军这会才反应过来,登时愣了一下。就在此时,他们便听到一名同伴大喝道:“北海兵!”
话音刚落,只听“哒哒”声再次响起,一名甲兵借以隐蔽的大树在半人高的位置立刻爆开无数碎屑。
“抓住他们!别放跑了!”说话的是跟上来的佐领扎尔古。随着他的命令,后面又围上来几十名甲兵。只不过现在知道了对手是北海军后,这些甲兵的都压低了身形前进,甚至有人还从腰间抽出了配发的燧发短铳。
粗大的栎树后面,右肩和大腿都中了一箭的舒穆禄咬牙忍着剧痛,低声对熊木禄道:“你快走!我替你挡着。”
熊木禄也中了一箭,幸好后腰上的水壶替他挡住了。此刻他是又气又急,骂道:“就你话多!闭嘴!”
说罢,从腰带上挎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枚手榴弹,三两下拧开后面的盖子,捅开保险纸,将里面的拉火环掏出套在右手小拇指上,估摸着刚才清军所在的位置,甩手就扔了出去。
几秒之后,只听“轰!”的一声,伴随着泥土和树叶的飞腾,一名清兵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妈的!他们有霹雳弹!散开!”
清军对北海军的这种一扔就炸的武器称之为“霹雳弹”,在去年宁古塔大战的时候被首次使用,之后又在雅克萨之战中多次使用。不过因为北海军很少跟敌人近距离交战,所以尝过苦头的对手并不多。
实际上这是北海镇兵工厂参照另一时空德国人的M18式长柄手榴弹制造的仿品。因为弹体采用铸铁,加工相对简单。因为杠杆原理,带木柄的手榴弹要比卵形手榴弹投掷的更远,所以从一开始定型时就放弃了卵形。
不过由于原型M18的引信时间过长,历史上和敌人来回“扔来扔去”的例子屡见不鲜,赵亮又对引信进行了修改,将原有的7秒缩短到了4秒。
北海军侦察队在执行任务时为了行动方便和隐蔽,每人只配了两颗手榴弹,另有两颗烟雾弹。
爆炸声打破了珲春岭下的宁静,随着后方的人喊马嘶,更多的清军围了上来,镶黄旗佐领西稚玛岱也带着手下来到了扎尔古的旁边。
“他们有几个?”
“不多,只发现两个,穿的稀奇古怪的。不过你知道,北海兵的武器太厉害。”
西稚玛岱阴沉着脸道:“咱们死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