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黑龙江也是一条大河啊......
就在全场的军民沉浸在歌声中的时候,数百名从瑷珲旧城带出来,五花大绑囚禁在台子后围栏里的侵略者,此时似乎明白了今天将要发生什么;他们满脸绝望的跪在地上,口中不停祈求着上帝或是圣母的宽恕。
曲子播完两遍,公审大会就开始了,否则真要改音乐会了。
作为北海军的老大,赵新和吴思宇率先上台。两人也没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而是直接站在了左侧摆着的一张桌子后。
虽说没有介绍,可看到在场的北海军士兵都向主席台敬礼,台下的众人都知道这是北海军的大官,于是所有人像以前一样,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汉军正白旗协领李彦升对于给反贼磕头本就不情不愿,他趁众人都在俯身下跪之际,探身抬头观望,只见一个半大小子模样的家伙端着一块类似灵位的牌子走上台子,又将木牌放在正中的条案上,然后就退立一旁;之后又有人捧着一束野花放在了那牌子前。紧接着,那个在官学当教室的流放犯李弼也站在了台子右侧。
李彦升有些糊涂:“他们这是要干嘛?”
正在狐疑间,只听台上一个男人的嗓音开口道:“都起来吧,大家坐下。”
这声音一出,又是把众人吓了一跳,心说这些反贼的嗓门怎么都这么大?
等所有人战战兢兢的坐好后,郭大路出场了。这个来自于德利的那所行政学校的年轻干部成为了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换作三年前,郭大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被人牙贩卖到苏北的农村孩子会有今天。
郭大路站在正中香案的下首,略有些紧张的扫视全场,随即举起手中的两页纸,大声念了起来:“时维六月,岁在戊申,我北海军三千之士,率黑龙江全城军民,遥祭于各族死难者灵前,虽无馔馐之珍,然有滚烫之热血,谨备鲜花雅礼供奉英灵......”
“他念的居然是祭文!”李彦升觉得脑门一下就炸了。他神情恍惚了一会,只听台上郭大路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呜呼痛哉!浩浩华夏,泱泱九州,容天下之万物,通人寰于义理。然则时序更迭,物换星移,海阔鲸鲨肆虐,山高虎狼觊觎。朗朗渔歌,为之顿绝,哀哀母号,泪有血痕,夫妻骤离,阖城同死,妇孺无别,老幼无分。幸有北海,日月同明,兄弟携手,急以见诚......今开公祭,以国之名,公审罗刹,乃慰亡灵。开来继往,更待后生。呜呼,伏维尚飨。”
李彦升听到一半,眼窝里已经有了泪光,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在场的清军伤员里只有李彦升上过官学读过书,其他人则是云山雾罩,看到协领大人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吊绷带的伤兵试图上前搀扶,被李彦升一把推开。
当郭大路念完,李弼走了上去,也是拿着几页纸,随即用满文念了起来。相较于赵新那半通不通的拽文,李弼的满文译稿则通俗直白了许多。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北海军这是在给自罗刹入侵以来所有的死难者祭奠。于是台下的所有军民都跪了下来,朝着台子中央香案上的灵牌磕头不止。而当李弼念到最后时,场下已经是哭声一片。
祭文念完,赵新这才走到台子正中的香案前拈香三柱,又鞠了三个躬。这下搞的,在场两千多人不管情愿不情愿,都朝着赵新磕头行礼,表示感谢。
沉重的气氛过去,后面的控诉大会就开始了。
首先上台的是扎木苏,老渔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所有人叙述了精钦保、讲了拉夫凯五城的陷落,又讲了桂古达尔城的反抗以及呼玛尔城的坚守。之后又上去几个达斡尔人,给众人讲了罗刹一路南下是如何烧杀抢掠,这样在场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作为北海军的代表,乌坎贝也上台,讲了自己的身世遭遇,妻儿如何惨死,家园如何被毁,又讲了跟着北海军以后得以报仇雪恨;他的讲述让台下好多女人都眼泪哗哗。
李彦升突然从人群中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前面,赵新摆手示意几个士兵不要拦着。只见这位身体强健的清军武将跪在台下,红着眼拱手道:“大人,小的只求亲手砍几个罗刹的脑袋,给战死的兄弟报仇。”
此时顶着“狍子脑袋”的小乌龙也跑到台前,向赵新跪求道:“我也要杀罗刹,给我阿玛报仇。”
这孩子在北海军入城的当天就被赵新派人送回了城里,几番打听后终于在大佛寺找到了他额娘和受了重伤的父亲。乌龙这时候也知道了北海军跟朝廷是敌对关系,不过小家伙还是决定遵守自己的誓言,要给赵新当亲兵。赵新可不敢答应,这孩子爹妈可都在呢。当初吴显宁到了大佛寺,第一个开刀做手术的就是乌龙他阿玛。
话说赵新这些天一直在提审罗刹俘虏,从早到晚问得嗓子都哑了。最让他意外的,是在第一火枪团的俘虏里见到了曾被他俘虏过的马伕伊戈尔。
而对于伊戈尔来说,人他认不出,可赵新的声音却是打死他都忘不掉。当他听出赵新的声音,差点吓得尿了裤子。面对这个如同哥萨克传说里巫师一般的人物,伊戈尔根本不敢心存侥幸,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个一干二净。
有了伊戈尔的协助,赵新在之后的审讯就变得十分顺利,于是外贝加尔第一战列步兵团的俘虏们就成了今天最倒霉的一群人。从上校团长博加耶夫斯基到上尉彼得洛维奇,整个第一团的俘虏被挑出二百人,之后又从布里亚特第一、二战列步兵团里挑出一百五十人。
当这些人被北海军押着先后从台下走过时,黑龙江城的老百姓有的忍不住破口大骂,有的则抄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过去,搞的押送俘虏的好几北海军士兵也被砸了个乌眼青。
黑龙江的江岸上,被一个北海军士兵带着过来的汉军旗协领李彦升接过装有一发子弹的84型左轮手枪,按照士兵所说,将枪口对准了一个罗刹军官的后脑勺。
“握紧枪柄,这枪后坐力大的很。”
李彦升为难的说道:“这位军爷,咱没用过手铳,要不你给我拿柄大刀吧,保证手起刀落!”
陪同他的北海军士兵翻了个白眼道:“我们这没大刀,你要是不行,那就回去。”
“别,别介啊!”李彦升急忙辩解着,随即将枪口再次对身前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罗刹军官道:“狗贼,今天你能死在我李光烈手下是你的造化!”说完,他便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瑷珲旧城里,听到江岸上不时传来的“火枪”轰鸣,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此刻都在瑟瑟发抖,很多人都是嚎哭不止,担心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按照赵新的打算,等刘胜的他们到了以后,这些剩余的沙俄俘虏将全部被运送到蒐楞吉岛,挖金子赎罪去吧!
在当初乌龙藏身的那座小院里,被囚禁在此的少将亚历山德罗夫和几个贵族军官此刻都是一脸愤慨,外面的每一次枪声都会惊得几个军官浑身哆嗦一下。
“啪”的一声,亚历山德罗夫一拍桌子,起身在屋中不安的来回踱步,突然愤怒的大喊道:“这群疯子!他们都是魔鬼!他们怎么能杀害贵族!让那个该死的殿下见鬼去吧!上帝,上帝会惩罚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