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陈匡柔等来了猥琐老人的第二堂课。课前是检查。在一炷香的时间里，陈匡柔写下了一百三十个字，这就是他这七天的成果。

在这一队的所有新兵中，陈匡柔的成绩排在第五。前面四个都是吏绅子弟，从小就开始读书认字。在从来没有认过字的孩子中，陈匡柔毫无悬念地是第一名。在他之后，还有三个同样自小认字的地主儿子。

一共有八个新兵没能通过猥琐老人的检查。

“现在，就是你们这些竖子为轻视老夫而付出代价的时候！”这位猥琐老人口水乱溅，然后亲自拿起皮鞭，对着没能通过考试的新兵狠狠抽下去，劲头甚至比刘权还要大！

十鞭是极为沉重的惩罚，就在陈匡柔面前，两个新兵被抽得打滚。

陈匡柔由是知道，这个猥琐老人下手比刘权还要狠辣，这些瘦弱的文官远比刘权教头歹毒！

这次检查让陈匡柔和所有小伙伴都牢牢记住了，识字读书和队列训练同样重要。

猥琐老人叫进来两个武士，让他们把那八个新兵抓了出去，吊在校场上，然后面不改色地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辽东战争。”

写下这四个字，猥琐老人变得罕见的严肃与庄重，就连声音也有了沉重的味道：“辽东战争已经进行了数十年......”

在与满洲的拉锯中，朝廷动用了能够使用的一切力量，这是五河骑士、四川人、南蛮、浙江矿工、熊熊燃烧的煤炭、轰鸣火器、巨大战车与鞑子的残酷对决。在这场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十年的战争中，朝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关外土地全部丧失，无数人沦为奴隶。鞑子建立一个名叫大金的国家，连年向中原发起猛烈进攻，有一年甚至杀到了神京，几个月后才离开。

听到这里，陈匡柔突然打了个寒战。

他从记事以来就没出过南阳，只是偶尔听大人们说过鞑子怎么怎么样。当下才明白，原来那些血与火的征服与掠夺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黑暗和血腥。这一堂课结束的时候，陈匡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多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其它新兵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而更让陈匡柔和小伙伴们害怕的是，猥琐老人提到鞑子的时候，刘权教头的嘴角竟然在哆嗦。看来鞑子的确恐怖，不然刘教头也不会这个样子。

虽然可怕的鞑子让新兵们感到焦虑，不过好在负责集训的何进韬总管终于宣布集训结束了，剩下来的两万新兵，一共分为飞龙控鹤、靖国护圣、耀武平难、扶危彰义四军。成军典礼之当日，李大帅并没有露面。这让新兵们大失所望，都想见识一番大帅，结果人却没来。

李师道忙得很。

崇祯五年三月仲春之际，洪承畴发岐帅左光先、秦帅贺人龙、晋帅曹文诏、凉帅杨嘉谟、山西巡抚宋统殷、分守白广恩、高夫麒七路大军讨贼河中，击毙刑红狼、上天老、蝎子块，重创高迎祥，闯奔河津。洪承畴横扫陕西，旋即召兵入晋，千里追杀。

高迎祥到处流窜，所过之处，吏民逃散。只要洪承畴不来，官军皆避免与闯贼交战，仿佛看穿了高迎祥不会久留一样，就等着他闪人，去祸害别的地方。转战路上，闯贼来不及拷饷，部众缺粮。

混世王遂杀百姓为食，张献忠屠闻喜。高迎祥不能止，一月方休，于是宁乡、石楼、稷山、解县、河津各地人烟断绝。

五月，洪承畴离开陕西后，白莲教复振于关中。随即，刘宗敏起事于蓝田，自号渠帅，陷潼关。高迎祥闻讯，立遣大将李自成前往接应。五月二十二日，高夫麒兵败灵宝，亡命洛洛。李自成寇新安，兵锋直逼洛阳！

六月，闯贼分四道出击。

刘国能陷大宁，田见秀夺隰州。罗汝才复入上党，守将祖大寿不战而逃，闯贼遂入据上党。高迎祥又以混世王出师寿阳，曹文诏急令振武军把截，谁料兵乱于途，乱军裹挟姜瓖返回太原。山西巡抚宋统殷下令关闭城门，发兵平叛。事再变，不知道是谁开的门，乱军自宜春门入。宋统殷重输财货，虎大威即率大同兵与振武军交战。振武军火拼不敌，裹帅北逃。

全晋大震，洪承畴暴怒！令白广恩铐逮祖大寿父子，斩于太原拱极门，曹文诏百般求情无果。洪承畴表奏朝廷，请以许鼎臣代宋统殷巡抚。

朱由检得报，火速许之。

六月十五，高迎祥集百万之众陈于河内。

闯贼星夜调船造桥，准备强渡黄河南下中原。以河南巡抚张总衡为首的手握重兵的河南文官武将只是深沟高垒，坚决不让闯贼流窜到中原，逼着闯贼往北走。朝廷下诏斥责，河南百官集体就上表辩罪。朝廷没办法，只得议调客军。

以锦州总兵左良玉、遵化总兵猛如虎、昌平总兵颇希牧、密云总兵侯世禄、宣化总兵艾万年为援，勒令立即开赴中原，务必不使闯贼南犯。

只可惜，晚了。

崇祯五年七月初三，闯贼开路使射塌天陷酸枣，陈兵大梁城外。与此同时，奉高迎祥之命接应关中渠帅的李自成在新安与刘宗敏誓师东进。官军畏不敢出，李自成就这样大摇大摆从洛阳城外路过，直往荥阳会师。

朝廷诸公眼看河南不作为，形势有点不对，调兵遣将的同时，终于决定要跟闯贼商榷招安了。右佥都御史熊文灿重输圣人宠臣秦文君三万白银，请求外放。秦文君不应。熊文灿便改变目标，贿赂次辅温体仁，于是温体仁在圣人面前说熊文灿之才。

圣人召秦文君讨论，秦文君斥责温体仁腐败误国，双方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越明日，朝廷再议。

兵科给事中薛国观嫉妒秦文君受宠，指责秦文君结交藩臣为外援，在会议上大喊：“圣君身边有将反者！”

朱由检便问是谁，薛国观即指秦文君，朱由检不听，但心里已然起疑。不久，诏令下达，圣人果进熊兵部侍郎，令其立即赴洛阳就职，与洪承畴南北配合，尝试招安瓦解闯众。

秦文君推举的卢象升遗憾落选。

也就在是这个关头，朝廷令李师道前往洛阳讨贼的诏书抵达南阳。八月初一，左良玉进驻虎牢关，大同兵与刘宗敏战于河洛，不利。蓟帅猛如虎、平帅侯世禄、津帅颇希牧、赵帅艾万年击贼朱仙镇，亦不利。八月初五，保定兵哗于辉县。

八月初九，高迎祥陈兵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