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朱辉融默然无语,不过就在她打算静坐等待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见了一个泛黄的小本子。
“闲来无事,不如看会儿书。”
当下,她拿过小本本,翻开之后,她皱起了眉头。
一来是因时间太长,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二来是因为上面的很多字她不认识,而且是以横排的方式撰写的。
“这……”
“有意思。”朱辉融继续翻页。
前面十几页的文字大都是她不认识的,不过十五页之后,却换成了她熟悉的繁体竖版。
这让朱辉融精神一振,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笔记这么多,自己读了一遍,忽然有点唏嘘,哪怕是用汉字,也不知不觉带上了浓烈的翻译腔,光阴似箭啊,以往的记忆真的就像梦一样了。”
“我仍然忘不了崇祯元年的隆冬,一整座城市的老百姓在我面前被杀光,以后一定要小心洪承畴,这个畜牲。”
“一月二日,军部的文官们就是一群蠢驴!三十万大军云集京师,竟然打不过鞑子!”
“不愧是小冰河时代,冷死爷了。”
“己巳之变进入第二年春天的转折点了,总的来说,一切都还顺利—如果不是拿来和原历史相比。建奴的战斗力名不虚传,我真想知道明绳宗是怎么坚持了十七年的。我们跟着孙承宗进攻河西务,大败而还!运河两岸全是尸体。我不想批评任何一个人,因为大家的努力都是看得见的,但有时候却让人不得不怀疑,鞑子是不是真的不可战胜?如果大时代那些力挽狂澜的英雄们还在,或许不至于如此艰难。今天,我又一次祭拜岳飞,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同伴们都笑话我幻觉发作。”
“冷,真的冷!”
“明末的冬天原来可以如此寒冷,我奉命防守通州,只看到大地苍茫如盖,房子都被积雪埋了。这银装素裹的景象虽然华丽,却也让人内心发寒。这样的严冬,千年罕见,军民损失惨重。几十万流民聚集在东直门哭喊,朝廷却不敢开门,怕有建奴细作。顺天府组织救灾,可惜杯水车薪。每天都有很多人冻死,堆积起来的尸体冻成了冰山,成了东直门的防线。”
’这样残酷的景象,真如地狱一般让人噩梦不断,老狗以前说我定力不足,我想大概是吧。”
“三月初六,鞑子终于走了!回想起来,当初的选择还是太草率了,现在看来,君子形象更吃得开。可惜,人设已经立起来了,没办法再回头了。”
“五月十七日,为什么我的部下会这么蠢?我说过一万遍了,不要被当官的忽悠,不,那些当官的或许自己也被忽悠了。部下文化程度这么低,兵强马壮者为之尔,看来是很难实现了。”
“六月二十二日,反对崇祯的联盟在建立,从北边的建奴,东边的皮藩,到南面的天王,西面的草贼。大明的敌人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帝国即将毁灭。虽然身在体制内,但我并不畏惧。”
“终于到南阳啦,终于拥有自己的地盘啦,这种喜悦完无法用言语形容!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造反,造反,还是他娘的造反!”
“中秋节,阴雨淅淅沥沥。”
“我想起了王小姐,或许我只是在怀念青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直到遇见了她。她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人,只一眼,我便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但是很不幸,她不爱我。她教我读书作画,与我弹琴煮茶,但也仅此而已。我开始习惯有她的生活,习惯用这个世界的方式过日子。甚至,我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也不是忘记吧,只是不想记起。”
”因为那样,我将失去她,因为我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心如钢铁洪流,无所谓道德。我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说的,对于一个在监狱里呆了几十年的犯人来说,体制化就像这个监狱一样。刚来的时候不习惯。时间长了,你已经非常习惯这一切了。反倒是离开了它,觉得别扭。按照这个概念,我这个情况,属于明末化。”
越来越有意思了,朱辉融越发好奇,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
“可恶!他们竟然在事先没有找我商量的情况下,决定让我跟某个藩国的郡主订婚!我甚至都不认识对方!不行,我要拒绝!我就算离家出走,就算从此自力更生,受尽打压,也要反抗这桩粗暴无礼的包办婚姻!”
“二月七日,朱小姐真漂亮。”
“三月初一,她的个性,她的气质,都是我喜欢的那种,我开始期待我们的婚姻了。”
喂,李大帅,你的节操呢……
朱辉融摇头浅笑,放下了泛黄的小本本。
……
傍晚,喝得醉醺醺的李师道踉跄着回到了房间。
揭开新妇红盖头,只是还没来得及欣赏面前精致的似水流年,便一头栽在了床上。朱辉融不禁心跳加速,过了许久,李师道已经鼾声大起。
长叹了口气,朱辉融有些想笑,有些感慨。
一觉到天亮。
起床后,发现枕边无人。过了一会儿,却见李师道端来了洗脸水。
“醒啦?”
“对啊。”
“洗脸。”
“我自己来吧!”
朱辉融坐在梳妆台前,认真的用簪子把一头长发挽起,然后接过毛巾开始洗漱。
早饭后,李师道与朱辉融共乘一车,前往北校场检阅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