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胆,你们竟敢逮捕山东武将?”
……
这一队刀斧手不过两百人,单论人数还不及一干叫嚣的军官的一半,却是一个个面目森冷,眼神毒辣冷漠,不动如山,行动如风。
领头者,正是原来跟着廖驴儿造反的固原匹夫—郝真诚。
此刻,郝真诚身穿军服,固然英姿飒爽,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份曾为反贼的凶残。
遇到反抗,直接就是一拳打昏死!
前后不过片刻光景,先前叫嚣的人就已经悉数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只是一个个的仍自不服不忿,破口大骂,冲朱大典喊话,让身为文官的领导斩了这个嚣张的河南丘八,气焰竟是丝毫未减。
“大帅!”
郝真诚拱手交令:“咆哮军营者,已经尽数拿下,请大帅示下!”
“斩!”李师道一记炸喝。
又是一句话,再度让在场所有人尽都是瞪圆了眼睛。
全砍了?
那是说砍就砍的么?
这可是三百六十多个淄青军官!其中还有不少是世袭军户!
你竟然敢下这样的命令?
怎么敢?!
大家闻言全无例外的一起怔住。
在吴少诚身边的朱大典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已经知道了李师道这家伙要做什么,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你可千万别干得这么绝啊,这事可闹不得啊……
你他么一来就是替我把淄青上下全都得罪了,而且都是结下了死仇……
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他么的领兵出征了倒是一走了之,留下哥哥我在东平府这日子可怎么过?
大哥,亲哥!
不光朱大典喋喋不休,就连那些被控制的淄青干部也是一下子怔住了,不自觉的就揪下了自己的一撮胡子,还不自觉……脖子都不自觉的往前伸长了一些,真杀?还是吓唬人?
刀斧手是何等快疾?
他们是在场仅有少数没有发愣的一群人,还要负责动手要命的那群人!
只听郝真诚一拱手:“得令!”
旋即便抓起手边一人,仓啷一声响,腰间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一颗人头落地,一腔鲜血泉涌一般喷入大缸!
其他刀斧手眼见郝真诚动手,自是有样学样。颗颗人头咕噜噜滚落地上,无数道浑圆的血柱喷入大缸!
整整一个大缸,顿时鲜血满溢;咕嘟嘟的热腾腾的冒着气。
前后也就是眨眼功夫,三百个淄青军官,此际已经悉数变成了死尸。出声阻止什么的,根本就来不及。
郝真诚一干人等是什么匹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老丘八,杀人断首家常便饭,之前在上党,李师道下令十抽一杀俘,斩了一千多人,也是郝真诚负责执行的,此际牛刀小试,平均一人斩一个多一点,当真是轻松愉快,行云流水,哪来含糊!
只是这个时候的军营,血腥冲天而起,所有人一个个脸色惨白,眼皮子直哆嗦。
真杀了……
在场大小淄青干部,脸色一下子都变得煞白。
这个李师道,实在是太……太跋扈了!
不,应该是胆太肥了!
要说杀个一个半个立个威什么的,也还说得过去,怎么都给杀了?!
这事大条了!
大伙儿诸如法不责众之类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被一把提起,旋即就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天哪……”
典宝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至于李师道,神色再不见丝毫淡然,唯有无尽森冷,望着鸦雀无声的三军,暴喝道:“还有没有想来试胆的?我给他机会,尽管来试!”
三军静寂,落针可闻!
一个个士兵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个儿的身体又站直了几分。
李师道哼了哼:“本帅执掌军马,挽山东大厦于将倾,拯苍生于倒悬,解家家于危难,哪里还有时间像你们朱道台那样,好言好语调教那么多的刺头?犯禁者杀!这是朝廷的军法,也是本帅的规矩!”
他大喝一声:“来人!拿大笔来!”
大笔!?
大缸白旗之后,又要大笔?
这又是要整什么啊?
只是此刻,再没有一个人敢喧哗,纵然如何惊疑,也只是战战兢兢的注视。
只见这个屠夫手掌大毫,在盛满了鲜血的大缸中反复浸了浸。
手一挥,大白旗整齐的铺在地上。
朔风呼啸中,满是鲜血的判官笔一提而出,一挥而就!
“南阳总兵李师道!”
片刻之前一尘不染的白旗瞬时变成了血字大旗。
这面血旗代替了帅旗,徐徐升上半空,血气迎风飘散,大旗在空中狰狞残酷的飞扬!
所有人眼中都是充满了畏惧。
这个李师道,居然是一个如此狠毒的屠夫。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法外狂徒!
希律律……
一阵嘹亮的战马嘶鸣声打破满场寂静,李师道手执缰绳,大喝一声:“擂鼓!”
“咚咚咚……”
数以百计的淄青力士,恍如拼命一般地敲起了自己面前的军鼓!
唯恐自己敲得不用力敲得稍微慢了些,李大帅一眼看来,以为自己怠慢,有违军法,自己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鼓声震天而起,顷刻之间,整个东平府,尽数被鼓声笼罩。
鼓点之轰鸣,竟是前所未闻的剧烈,震耳欲聋。
那边,李师道已经一马当先,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到了军阵最前面。
却见整支队伍,除了被打成重伤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伤员,一个个都是盔甲鲜明,昂首挺胸,精神状态无限的好。
横竖队列排列得齐齐整整,鸡窝一般的头发也已经用簪子扎了起来。
每个人都是拿出来自己的最佳最好的状态,唯恐被李某人看出一丁点的不好,被抓出去当了典型正了军法。
“操练!”
李师道马槊当空一挥,勒令淄青兵演武。
“布阵!”
数百力士就如同一个人一般,全军下达布阵命令。
下一瞬,近三万军人手持兵甲异口同声,嗬嗬嗬的咆哮起来。
整个大地为之轰然一颤!
大军几乎就是以一条完整有如一体的铁龙,以无边狂暴凶神恶煞的态势嘶吼。
“朱道台……”
李某人把着朱大典颤抖的手,微微用力,动情道:“这终究是你的部队,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已经晕了……”典宝双手捂着眼睛。
……
崇祯四年三月初三,宛帅李师道于东平府誓师出征。
李师道合淄青兵备道朱大典之兵,双方一共六万人星夜开赴东海,直捣登州巢穴。
与此同时,北方传来消息,万众瞩目的广宁之战终于结束了。
崇祯四年二月初三,秦良玉总督九万人进薄城下,阿济格以四万众迎战。
双方十三万人会战于广宁城西之原野。
二月初四,鳌拜率巴牙喇猛攻前战锋。
左良玉告急,秦良玉不应,令其死战。是日下午,上党守备李国泰同凉州参将夏禄总河东、河南、河内、河西、河北骑士出击,阿济格出黄白红三部骑卒厮杀五河骑士,双方三万骑对冲四十七个回合,不分胜负!
上党大将李国泰战死,从上党调来的骑卒亦全部玉碎,建奴正黄旗甲喇额真拜哈拉被明军临阵斩首。
二月初五拂晓,禁军大将黄得功率府前卫军出击,虎贲军、龙武军、锦衣卫、燕山营、三千营、五军营各部协同,三万禁兵猛攻广宁,结果大胜。斩首两万多级,击毙八旗兵近五千。虎贲军指挥使周遇吉枪毙镶红旗固山官娄浑昆。是日下午,贵州遵义指挥使黄敢战死,播州兵全军覆没。
二月初六,广元黑毛兵登先,邵捷春夺取广宁新城,明军蜂拥而入,诸军争功火拼。秦良玉不能止,死数百人方休。二月初九,皇太极率六万人援抵广宁,下营旧城之北。
双方出骑卒混战,不分胜负。
二月十二,孙承宗率三万人来援秦良玉。二月十五,秦良玉出师十二万,皇太极亦遣全军出战,总计八万人,双方会战于广宁之北。一日二十七战,明军失利。
是日未时,杨嗣昌部山海关之兵被蒙古冲溃,七千人马顿时大乱。
时杨嗣昌之部在中军,部队崩溃后,中军其他人马不明实情,以为大军战败,亦混乱。重庆总兵秦良玉之子秦拱明率白杆兵战于前锋,告急于帅台。秦良玉不应,令其死战。
周遇吉率虎贲军增援,汴州总兵康继超率四千骑士突击掩护,皇太极命令阿巴泰率白甲骑卒迎战。汴军拼死力战,康继超殉国。
不久,周遇吉重伤,皇太极以三万旗兵冲锋,三川兵力战不敌,前战锋成都之师、达州兵、广元兵、汉中兵、贵州兵、武汉兵全军覆没,建奴斩首上万,秦拱明率白杆兵殿后,掩护友军撤退。孙承宗命驻蓟州之罗景化部辽兵增援,罗景化不战而逃,部队原地解散,秦良玉出五河骑士掩护。
最后退回的,不过八九万人罢了。明军虽然斩杀八旗兵上万,士气仍然大挫。
二月二十七,秦良玉再度出师。
这次同样不利,交手不到一个时辰,就连溃两阵。多尔衮率骑兵突击,各旗甲兵趁势掩杀,太原守备王弘翔率部阻击。战不利,王弘翔战死,三千晋阳骑卒十不存一。各部禁军列阵出击,中官李时明以三千锦衣卫作为战锋,全部被杀,通州锦衣卫千户徐意寰殉国,府前左卫军崩溃。建奴俘斩上万,明军退保大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