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南召县的景象,李师道立即吩咐李怀仙,拿出一些军粮分给这些难民。
李怀仙一向可怜泥腿子,二话不说,马上招呼亲军营的兄弟和丙字仟的两千士卒,开始组织搬发物资。几十个锦衣卫见状,也纷纷上来帮忙。王小姐和赵侍剑则带着小儿都的姑娘少年救治伤员。
从北京走的时候,李师道采购了九十车物资,每个人的包袱里也装了不少干粮。李怀仙的意思是把所有能吃的现成干粮,一个饼都不剩,全部分给难民。于是,所有士兵都把身上干粮拿了出来,没有人问接下来自己吃啥。九十车物资,想吃啥有啥,在乎这几个冷饼干嘛?
难民们顿时涌了上来,现场一下子混乱起来。
吴少诚等人见状,赶紧都下了马,上去指挥士兵组成人墙,维持秩序。
李师道坐在马上,看到街边有十几个人,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并没有上来讨要粮食。看了下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是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便知道他们是本地的乡绅。为了维持士绅阶层的体面,他们不愿意跟泥腿子抢饭吃。虽然可笑,倒也有几分铁骨。
十几个人当中,最老的一个看上去已有七十,须发花白,却坐的堂堂正正,腰挺背直。他身边有两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的儿子,也都正襟危坐,一语不发。其他几人有女眷,有小孩。小孩一直喊饿,几个女人看着哄抢粮食的难民,好几次想说又不敢说,欲言又止。
李师道佩服这老头的风骨,虽然看上去有些愚蠢迂腐。
正要打马上去问问,却见几个难民拿到粮食后,往这家人手里塞。
“黄老爷,你就吃点吧。家没了不要紧,咱们还有地。咱们还继续给您干活,过不了几年,黄家就能好起来。”
“是啊,就算黄老爷你不吃,这些孩子也要吃啊?”
老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大家拱手,眼里老泪闪烁。
看来这个黄老爷在本地有些名望,否则这些泥腿子不会如此待他。
这时,南召县令马化山带着一众府衙兵役赶来了,看到李师道一身黑熊青袍,便知道是个有品的钦差武官,非是寻常丘八,于是猛地一噗通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罪职南召县长马化山拜见新帅。”
在场难民都是一惊,新任南阳大帅来了?
黄老爷闻言,也不禁向李师道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正儿八经的武官,就是不一样啊!没有武散官在身的军人,总兵又如何,一个县令都只当你是个丘八,别说诉罪,正眼都不带瞧你的。国朝的军人虽然卑微,也得看层级嘞。李师道如今已经是地级市军区司令员,小小的一个县令,怎敢摆谱。
李师道笑呵呵道:“马化山,你尊于一县,守土有责,本帅且问你,流寇入城掳掠之时,你作为南召县的父母官,人在哪里?流寇数量如何?战力怎样?领袖是谁?从何处来?”
糟糕!
是个行里出身的老军头啊!
马化山冷汗涔涔,脑袋飞快运转,高声说道:“回禀大帅,流寇进犯之时,罪职与游击将军周振明一同在城头坐镇指挥。罪职与周将军守了一天,奈何流贼人多势众,南召守军总计只有五百多人,最终还是力不从心。周将军玉碎,罪职……罪职在弟兄们的护送下,侥幸得以突出重围。不过突围之后,罪职又组织南召百姓奋力抗战,这才把来犯流贼赶出了城外。”
李师道漫不经心的瞟了马化山一眼,见他满脸污血,官服破烂不堪,似乎没说谎。但看到周围难民无不对县尊横眉怒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重申道:“马化山,本帅再问你一边,流贼数量有多少?”
“男人妇女算上,大约有三千人。”
“从哪个方向进城的?”
“西城门。”
“从何处来?”
“应该是关中流寇,从商洛入境的。”
马化山对答如流。
李师道又看了一眼他的衣裳,却见他官服领口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
呵呵,大明的基层官,欺上瞒下倒是有一套。
“马县令,麻烦你把官服脱了。”
马化山顿时愣住了,冷汗流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