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
史可法没被李师道带沟里去,而是笑嘻嘻道:“闯贼真要是打到河南,你不出兵也得出兵。给你这么多差吏,老弟我是担了风险的。那我换个说法吧,给你这么多人手,我们军部有什么好处?你一年要是能上交刀剑、火器、甲胄、战马、军服若干,各司小吏我们管够,军器所都可以给你。”
真是小看史老弟了啊,事事以朝廷利益为重,这小子对朝廷还真挺忠诚。
上交……
说得好听!
朝廷一文钱不给,不就是白嫖地方官?压榨基层士兵的血汗钱?这些军器,军头私卖,可是很赚钱的。现在的南阳总兵怕被查,不敢卖,因为无利可图,便消极工作。手握一府兵工厂,一年火铳造不出两百杆,刀剑战马甲胄更是凑数,拿给卫军叫花子人家都不要的那种。
“数目好商量,等第一年生产结束,你派人来根据产量定吧。”李师道无意就此纠缠,但还是叮嘱道:“不过哈,你可不能狮子大张口!”
“嘿嘿,那当然,咱俩谁跟谁啊!”
史可法一脸得意的笑,信誓旦旦道:“关于军吏,这个我可以直接做主。先给你三百人,保质保量,不过跟你们丘八为伍,我还得做思想工作,因此时间没那么快,这几天肯定来不及了。等你抵达南阳上任,我一起给你派来。至于南阳军器所,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先请示上峰,然后跟职方部、车驾部、武库部各位同僚会议。不过问题不大,我信你,他们不会为难。”
“关于一年上交的军器数目,就照你说的,回头我来南阳,根据你的产量定计划。”
“如何?成与不成,老哥一言决之。”史可法优哉游哉。
这小子要亲自来南阳视察!
如果是他派人来,李师道大可以行贿收买。史可法这样做,意味着李师道不能糊弄上头了。
要是到时候兵工厂搞得非常好,史可法这厮肯定会狮子大张口!
“行!”李师道咬牙道。
“老哥大气!”史可法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笑嘻嘻道:“论忠君体国,还得是师道老哥啊!”
这年头,别说各地方的军器所,连中央军器监的人都在摸鱼。
铸一百把刀,铸一千把刀,都是领那么多工钱,工匠大都还是世袭的工奴,毫无生产积极性可言,只求完成任务。造的装备,没有哪支军队想要。至于各个地方的军器所,因为朝廷不给经费,在籍工人大多缺额。军头们因为无利可图,也是应付了事,随便造些垃圾恶心上头。
至于罢官,大伙儿巴不得你撤了他这个分管职务。
反正搞不到钱,撤了就撤了呗。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回衙门点卯下班了。”史可法喝得醉醺醺的,披着衣裳起身准备走人,敢情还是上班时间外出潇洒。
“师道老哥,我也走了。”一直喝闷酒的左良玉站了起来,拱手告别道:“此去千里,一路顺风。河南兵危战凶,闯贼不日进犯,老哥保重。”
“你也是。”左良玉也是惨,此番勤王立了那么多战功,最后却被派去了大凌河前线,盖因后台侯恂被圣人罢黜,加上在安定门狠心杀了一万多被建奴裹挟的难民。难说谁对谁错,只不过李师道觉得,站在军人的立场,站在一个明臣的立场,这么做是没错的。难民的命是命,士兵的命也是命,如果被那些难民乱了阵脚,被建奴趁虚而入击溃,士兵死伤肯定不止一万。
“这回去了大凌河要小心些,不要被友军骗了。”
拍着左良玉的肩膀,李师道安慰道:“如果还能立下战功,或许你会来河南跟我作伴,哈哈。”
“比起辽东那帮鼠辈,我倒是愿意跟师道老哥这样的人共事,好了,我走了,再见。”左良玉几声苦笑,翻身上马,带着亲兵渐渐消失在如血的残阳中。
“虎总兵,你将来又什么打算?”
“先回去练兵,然后跟高迎祥那厮拼命。”虎大威喝了一碗酒,笑笑道:“当初我是纵横关外的江洋大盗,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若非朝廷特赦,哪里还有今日的虎大威。响马行里有个规矩,别人放你一马,你以后就得把命卖给他。我的命是朝廷给的,这条命便卖给朝廷了。”
卢象升无语,跟虎大威碰了一碗。
“李大帅好像也是个响马啊,哈哈哈,有意思。”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卢象升意义风发道:“我是个文官,虽然一向不喜欢打打杀杀,但此番圣人授我为河北兵备道,自然要为圣人练出一支雄兵。若是闯贼不知死活,跑来河北闹事,哼哼。各位,将来再会吧,他日相逢,希望都还在,都过得很好。”
“借你吉言!”李师道满上一碗酒,跟卢象升和虎大威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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