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朝廷对辽东军人也慢慢有些警惕了，再加上之前李师道在圣人面前说的那番话，现在估计对祖大寿杀害何可纲，军人专断粮饷这些猜测也比较担心，害怕这些军人就此割据。

但他们缺乏对辽镇的制约手段，这是个问题。

建奴不可能不防，辽镇也不可能不用，怎么调整，无疑非常难办。

“师道这话倒是问到了痛处。”史可法一声冷笑，道：“如今这个情况，朝廷焉能制辽？前年蓟州军人就叛乱了一回，打算投靠建奴，上峰倒是在考虑征调客军替换本地军人，然则也要大笔军费。户部不肯批条子，新饷科虽然还有一些储备，但得留着，以备不时突然之需。”

“朝廷要靠他们防秋，辽东要的这笔钱，内阁多半是要给的。”

“祖大寿之辈，狼子野心，首鼠两端，朝廷何不召诸省兵马讨之？”现在让朝廷下诏讨辽东是不可能的，毕竟祖大寿之辈还没有明显的反状，孙承宗这些大佬也不会答应，李师道也只是先预热一下，让朝廷知道可以这么做。

史可法闻言苦笑，道：“辽军号三十万之众，虽浮夸浪荡，但十万还是有的，皆百战之精兵，如何讨之？”

“他日朝廷若有诏令，某愿出兵讨之，只需汴州、大名、济南三府借道即可。”李师道情真意切地说道。

史可法面色平静，道：“辽东，建奴刚刚退兵，上头短时间内还不想动，倒是登莱、东江、太原、延安四镇，军部各位长官很担心啊，我部尚书、侍郎、司长皆有意讨之，五军都督府大将军、总指挥、分省书记亦然。若是上峰一致决定讨伐，内阁多半会同意，再看情况吧。”

李师道没有就此多说，反正他只是打个预防针。

登莱、东江、太原三镇武夫，反状已现，现在不想办法讨灭，将来肯定会酿成大祸。

孔有德被李师道宰了，朝廷却没有因此怪罪李师道，耿仲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张可大造反，加上又养了那么多兵，财政肯定是困难的。之前抢劫济南，虽然解了一时燃眉之急，但那时正值建奴入寇，上头不好追罪。现在再去抢，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很需要新路子。

而且登莱镇即便被耿仲明之辈控制，短时间内也无法提供多少财货，盖因山东境内白莲教愈演愈烈，官军跟邪教长期拉锯。一个搞不好，可能还会被白莲教一顿毒打。再者，山东豪强富商遍地，抢他们一只鸡都得掂量一二。所谓山东的响马河南的贼，山东大汉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职业军人对国家充满怨恨，军头野心勃勃，藩镇濒临失控边缘，是朝廷目前最迫切的大事。

财政紧张，贫富极端，是如今天下每一个藩臣乃至朝廷都面临的棘手难题。

如果朝廷一直给不出足够的粮饷，那么各地藩臣染指朝廷财权就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或早或晚罢了。朝廷离不开钱，地方官府也需要钱。官吏工资，屯田开荒要大笔启动资金，土木水利工程的常例钱，赈灾费用，学校支出，林林总总，朝廷不给，难道大伙儿都上街乞讨？

别提什么农民把土地投名给当地读书人避税了！

当官的不傻，尤其的明末地方官，上头定下来的业绩完不成，开会的时候直接把你扒了衣裳绑在马上游街羞辱，看你下回完不完得成。再三再四收不到足够的钱，上吊去吧你！为了保住乌纱帽，为了自己小命，管你什么狗屁地主泥腿子，胆敢抗税一概抓去坐牢。

历史上崇祯四年东林党住持增饷，分派十三省御史下乡侦查，最后怎样？不但圣人定的六百万两标准收足了，还超额完成了一百多万两。

至于祖大寿这些军头，再想装忠臣，现实的钱粮问题无法解决，就很难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