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侦知河西务情况后，多尔衮开始大举出动。

各大港口都乱哄哄的，他们也不知道明军到底进去了多少，不过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多尔衮人马尽出，分多个码头袭击，一共三万多人，杀向大包小包路都走不动的明军。

多尔衮本人并没有出战，而是在东凤桥等待消息。最后的五千建州骑兵，亦全部集中在周边，显然是做好了一旦不利，就护着多尔衮跑路的打算，虽然可能性已经小到了极值。

一直密切关注局势的李师道卢象升二人第一时间得到了建奴动向。卢象升长叹一口气，道：“撤吧，天亮以后，建奴必定会倾巢出动，追杀溃兵。”

说罢招呼募将韩汝恭，让他去通知孙承宗连夜跑路。

“你嘞？”

看卢象升这口气，似乎还想碰一碰。

“当然是去救援孙阁老了，其他友军也管不到，只能说通知到位。”

卢象升看了看一腔热血跟着自己来京勤王的义兵文吏们，道：“我们不是正规军啊，前番几度大战，损失惨重，少了两千多儿郎，你们还愿意跟我打仗吗？可以回去的。”

大名府判官郭真道：“府君说哪里话？下官既然跟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李师道也有些不甘心，他是多么希望多尔衮是真跑路啊。那样他们可以撵着屁股骚扰，抓些包衣奴才，毕竟苍蝇再小也是肉。如今显然不可能了，只能无奈跑路，这一趟长驱直入辛庄，算是白跑了。

当夜，武威军拔营启程，向通州方向急行军。高夫麒得到消息，也迅速集结部队逃窜，追在李师道屁股后面，好抱团取暖。

二十八日中午，武威军入据通明湖。

下午未时，狼狗营亦至。高夫麒一脸晦气，抱怨白跑了一趟。卢象升迟迟不来，八成是带兵掩护孙承宗逃命去了。

是日傍晚，建奴斥候便出现在通明湖附近，动作非常麻利。显然，他们是想借助此时高昂的士气，一鼓作气将集结在运河西岸的明军击溃，瓦解各省勤王之师组成的松散联盟。

建州这帮奴才，用兵真的诡异。

从萨尔浒到沈阳，从广宁到大安口，从旅顺到觉华岛，无不是奇谋。

当年萨尔浒大战，接战之前，明廷高层打死都想不到，努尔哈赤竟然敢分兵迎战。就那么几个奴才，明廷却集结了十数万锐兵，打算犁庭扫穴，一巴掌拍死建州这只恶心的老鼠。

结果怎样，简直笑死人。

还有沈阳之战，浙江军队都行进到浑河了，沈阳方面却还没通报军情。一问咋肥四，原来城里进了细作，数量成千上万。建奴主力还没攻城，里面的明军就已经被搅乱了。

广宁会战更离谱，各路明军还没看到建奴，广宁就已经丢了。一问才知道，竟然有人想捉了巡抚献给建奴。文武百官不辩真假，也不想办法解决，直接拥着长官王化贞雪夜出奔。

熊督师正在前面准备打仗，手下却突然来报，广宁已经陷落啦！当下二话不说，架着熊廷弼疯狂逃命。熊廷弼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当上了败军之将，真冤啊。

总的来说，建州这帮人，很有心术。

黄昏，斥候来报，建奴上万人，一路北追，往通明湖扑来。

他妈的，一想到处都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建奴啊？皇太极要是有十万战兵，李师道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哎，这就是身为大明武夫的悲哀，不当到省级总兵，接触不到机密。

建奴到底有多少部众，也许只有孙阁老这个级别的知道。

“老吴，给某仔细说一下，建奴从何而来，有兵多少，士气怎么样。”李师道麻利穿甲，准备出去干一场。

“禀大哥，建奴分成好几部，各有数千人。沿运河向北扫荡，追得很急，可能是怕咱跑了。”吴少诚答道，心情非常之沉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仗突然就打成这样了，唉！

“可知为何分成几部？”

“我曾靠近过跑得最快的一股建奴步卒，彼时没有骑兵来驱赶我等。据我观察，这股建奴，白衣披重甲，步槊、斩马剑、大斧、铁盾、苗刀、倭牌、狼芜、藤甲、页锤皆有。没有携带辎重，轻兵疾走。后面的包衣带了部分辎重，但也不多，落在最后面的才是辎重大队。由于披甲，行军速度较缓。”

“故我有七成把握断定，这股建奴当是重步兵。”

“因为立功心切，所以前后走脱了。”

“可敢确定？”

“敢！”

李师道不说话了，左手下意识握住精铁马槊，良久一语不发，径见高夫麒。

“老高，建奴来势汹汹，皆是重步兵，意欲来邀野战，我军粮饷财货甚多，撤离不易，不如先击溃了咬在后面的这伙建奴，令其胆寒，再徐徐退走京师。你觉得咋样？一起动手？”

李师道说的很简略，直接邀请高夫麒出兵配合。

高夫麒听了，多少有些佩服。先击退追兵，再跑路，符合正道，但说是这么说，有多少人敢这么做？很多大将皇帝，还不是一旦战斗不利，就丢下辎重粮草甚至妻儿仓皇逃窜。

敢回头野战追兵的，那是少之又少哟。

高夫麒足足考虑了一炷香功夫，担心打败仗，失了威望，日后没甚话语权，又舍不得抢来的财货粮饷。不愧是你高夫麒，老子真的服了。李师道正要骂人，高夫麒突然道：“这么多粮草金银财宝，丢掉太可惜了，筹措不易啊。这么冷的天，儿郎们也不想出去跑。况且京师豪强地主多有护院，上门去抢得先打一架，也不似兰州那些老爷那般容易抓来拷打。”

“你既然请战，某便陪你打一仗。把你的骑卒都带上，我也一样。还有哈，万事都以保全自己为上。战不利，逃便逃了，回头卷土再来。若大胜，也不要得意忘形，见好就收。”

高夫麒这话，摆明是情况不对就要跑路。

他可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来保卫大明这个程度，不，这厮就是个丘八。

你跟他讲忠君爱国，他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这厮能当上军官乃至这回勤王临时被选任狼狗营总兵，全靠个人勇武成名已久。还是个把总的时候，有一回大军打了败仗，被撵着屁股追杀了几十里地。这厮气不过，晚上带着十几个个人就敢跑去套寇军营放火，一把火放了，被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端的狼狈。

但还是不长记性，戍边当墩军的时候，三天两头带人流窜作案，截杀胡虏或者闯进绿绿村子抄略。一句话，贪财好色如命，之前梅之焕调离后，立马抓了几个富户，吊起来拷打。

“收拾一下，准备打团！”

待李师道离开，高夫麒招呼部下备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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