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辅政,万岁来了。”
詹事府右春坊中允姜日广进来禀报道。
八人一惊,纷纷起身。姜日广察言观色,心里暗叹一声。方才都还在慷慨激昂的指点江山,一个个智珠在握的样子,皇帝一来,却是瞬间漏了底,突然就感觉他们像在过家家。
皇帝脸色不豫,大踏步进了殿,只站了须臾,便有内侍抬了张椅子过来。
他也不客气,草草对首相行了一礼,也不待首相回礼,便直接坐定。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对某人的某句话印象深刻,登时脸色一变,牙关一动,道:“宰相都好不晓事!”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周延儒面露讶色,钱龙锡脸色涨红,温体仁等人则深深埋下了头。
“哼!”
皇帝也不管八位阁臣神情各异,拿过旁边票拟翻了一遍,训斥道:“秦、岐、夏、凉、浙、晋六镇积饷一事,为何拖延不办?诸位可知,再不补发欠饷,会有什么后果?”
钱龙锡绷着脸不说话,显然恼怒皇帝指手画脚,但又不敢对皇帝发作。
皇帝也不理会首相的小脾气,自顾自说道:“内阁判断国家公器,当知事之轻重缓急。如今处处要钱,光靠你们那点田赋摊派、车马脚、商税够吗?还不得靠诸省一条鞭?”
“汉中、西安、邠宁、泾原、凤翔、渭北、华山、商洛、河西、甘肃、宁夏诸镇府财赋,对朝廷大计之重要,诸位比朕更清楚。不先发了军饷,整军剿灭三边草贼,度支何以为继!”
皇帝从财政角度出发,八人还真是无话可说。
八个内阁大臣,除了来宗道,钱、周、杨、成、李、温、韩七人,皆判户部事,你说钱重不重要?谁站着说话不腰疼,麻烦去把壹仟多万的财政赤字解决,以后大伙就都听他的。
皇帝自己算了算,匪患的府镇卫有三十多个,这些钱但对朝廷来说不是什么小数目。而且甘肃还掌握了西域商路,不早点发饷整军把陕西草贼灭了,以后朝廷岂不是只剩中原?
南直隶及东南诸省虽说也还在缴纳上供,但看如今的局势,朝廷是万万不敢再加派商税了,要是像万历年间那样,再闹出一起工人暴动事件,南直隶也得变成一个烧钱炉子。
就算不说各镇边军欠饷一事,陕西、河南、江西、山东四省,灾情如此严重,拨款赈灾一事也早就该提上日程了,难不成要等到河南、江西、山东也跟着造反了才后悔吗?
还有白莲教,早就在说剿,去哪里剿?你们准备怎么剿?
看看你们出的这些票,真就没一件事像样。
还说什么削减停发百官俸禄,是想让朕背上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头吗?
皇帝说了半天,越说越气。
朕日理万机,还要抽时间来跟你们唠叨复盘,累不累啊!
“曹司礼对如今天下局势怎么看?如此下去,怕是……”温体仁转移话题道。
“哼哼。”
见皇帝不吭声,曹化淳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廷臣视中官为仇寇,可你道我要跟你们过不去?如今这个景况,说句老实话,内外两朝合该同舟共济才是,整个算计来算计去,有甚意思?司礼监难道就不盼着大明好?别说国内诸事,建奴厉兵秣马,你们可有对策?”
温体仁默然无语,有甚么对策,除非领兵上阵打仗,可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