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段树功的讨饶,洪承畴无动于衷,反问李师道等人:“段树功这样的罪状,该不该杀?”到处都是武士,大伙儿都怕得唯唯诺诺,谁个敢反对?有人说段树功数年劳苦,洪承畴训斥道:“这厮本来是个平民百姓,官做高了,全家都得以恩封,足够报他的辛劳了。”
李师道不说话,只低头装死。
扫了一圈,发现武夫们都不说话,洪承畴便一下跪在地上,面朝北京方向叩首,郑重道:“臣今天杀段树功,是为了整顿军纪,将官中间有跟段树功一样的,臣都要杀了,臣洪承畴在此立誓,如果臣不能讨灭王佐挂,也请陛下也像臣杀段树功一样杀了臣,以此国法!”
话音落地,长剑出鞘,一剑捅穿了段树功的喉咙,段树功策捂着脖子,嘴里咕噜咕噜地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倒下了,若是在几分钟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死去。
高台上鲜血横流,包括李师道在内,在场武夫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洪承畴亲手砍下段树功头颅,呵斥李师道等人道:“击破王佐挂,朝廷不吝千金美人之赏,但怠慢抗命酿成大败,你们要么做贼要么论罪斩首,现在你们愿不愿意听从我?”.CoM
李师道率先单膝跪地,双手环圆高声道:“末将及部下凉军愿为朝廷效力!”
洪承畴铁青着脸,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态,攥着段树功血淋淋的脑袋,径直走到辕门,然后对众人说道:“查宁夏副将武山营都督段树功,于军营饮酒宣淫纵乐,被本官当场撞破,这厮恼羞成怒之下,竟欲杀害上官,简直跋扈,罪不可赦,依大明律,本官予以就地正法!”
门外聚集了不少将士,不过都是赵仕常的秦营,对此没有多大反应,夏营之中不少参将、游击、千总、把总、校尉都到了,应该是有人悄悄跑去报信,这才过来想制止,不过这些人一看段树功的脑袋已经吊在了辕门上,再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秦兵,就什么都不说了。
洪承畴掏出伪造的总督公文,叫来一个夏军参将,说道:“这位将军,请为本官宣读总督令,以证视听。”
众将士一听,顿时都立正。
那名参将接过公文,大声朗读起来。
“钦差总督陕西三边等处军务兼管粮饷司务厅押状,陕西事急,上不寐,国家不安,所以特遣陕西督粮参政韩城守备招讨宜川草贼使洪承畴理台分管军务,并协办宜川等处剿寇事宜。洪承畴勇武善谋,忠诚克己,若遇非常之事,总督授其专断之权,其决断即总督裁定。”
“陕南各军政机要见之如见总督亲临,一切大小未尽猜忌报陕备院核准。”
公文读完,左光先等文武百官都率先表示从命。
收起公文,洪承畴又说道:“如文所述,本官奉钦差之命,理台协办剿寇事宜。段树功跋扈犯上违法,已为本官斩首,现因宁夏武山营统兵空缺,所以由本官暂统武山大营。”
在段树功尸体面前,洪承畴毫不掩饰地要接过武山营的兵权。
并不是他心急,而是他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如果拖到明天,士卒三人成虎乱说,再想控制这六千宁夏军就不容易了,洪承畴极尽可能的想避免流血冲突,把力气留着剿匪。
李师道只默默学习,话说洪承畴倒有理由这么做。
因为这封总督令的分量很重,重就重在里面说其决断即总督裁定。
从这句话来看,洪承畴接过武山营兵权的行为,就相当于是杨鹤接过了兵权,别说是副将段树功,就是宁夏军老大,总兵贺虎臣来了,也不能再夺回去,因为杨鹤代表的是皇帝。
洪承畴很清楚,因此伪造公文的时候特意加了这一句。
伪造公文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合法接手兵权吗?所以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写了,但公文只能给他一个接手军权的法理基础,如果这六千宁夏兵还是听段树功的,洪包衣也没辙。
营里寂静无声,每个士卒脸上的神色都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