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光颜把自己昨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师道猛然从帅椅上站起,持刀抱拳道:“武威军政大事就有劳各位相助师道了,值此陕西甘肃宁夏等处疲敝危急之秋,道台希望诸位大明将士与师道团结一心共赴国难,为朝廷效力,为皇帝效力,否则苏朝渊那厮就是下场。”
“待扫灭武威麻匪流贼,道台一定论功行赏!”
众人自然纷纷起立,表态度,明立场,说是为朝廷为主,但是现在朝廷命官指挥使王敬武被李师道矫命关在地牢里,哪里做得了主,能做主的当然就是他李师道了,一时间恭维之语不断,这个说有李特使在武威无忧,那个说大帅相貌堂堂以后必然前途无量,李师道也不说话,等众人的恭维声平息,道:“李某自然尽心竭力,也望各位各司其职不要懈怠,顺便说一句,道台有令,李怀仙、李自成、李光颜忠诚聪慧,可为把总,恭喜了,三位百户!”
不管心里是高兴还是忧惧,众人自然都跟着恭喜李怀仙三人,李自成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有多少波澜,李光颜面上很高兴,李怀仙则大刀金马受了众人恭贺,随后拿出一张纸来,道:“本官这里有一份名单,读到的去后堂暂侯。”
于是开始报名字,被读到的面如死灰,外面立刻就会进来士兵把人抓走,一连抓了十几个胥吏,有的高声哭喊冤枉,有的大骂李师道猖狂,其他人则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
李师道冷声道:“吃朝廷的,拿朝廷的,却跟命官作对,不识抬举的东西。”
又道:“今日新任,本帅安排部下演一出武戏给诸位看看,请诸位移步后院校场。”
李师道的话虽然客气,但谁敢不听,一个个顾不得胀得要命的膀胱,小小而快快地挪动脚步,跟着李师道一行到了后院的演武场,不到演武场,众人就听到了嘤嘤的哭声还有咒骂,听得人心里麻麻地悲伤,李师道和那些武夫却神色如故,不但无动于衷,反而大声说笑。
进得演武场,新任总旗李过抱拳向李师道报告:“启禀大帅,十七个掌班胥吏都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众人不禁尿意阵阵。
待众人都站好,李师道挥手道:“儿郎们露一手给大人们看看!”
众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十七家人的命运,校场里的哭喊声更加凄厉了,但哭声却没有阻止两队健卒跑步入场,李怀仙一声令下,箭雨就噗噗射在人身上,不过呼吸之间,哭喊声就停止了。
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鲜活的生命集体在自己面前被处死,黄色的尿液顿时禁不住的顺着裤管流了下来,这样的情形让李师道很是满意,善于察言观色的李怀仙当即大声道:“谁敢心存异心,对皇帝不忠,对大明不利,不遵从大帅的号令,这些人就是下场!”
杀光王敬武这帮心腹后,李师道下令把王敬武从地窖里带出来。
王敬武被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被李自成领着一队杀胡所士兵押过来。
指挥使又惊又怒,对李师道破口大骂。
他以为李师道是要造反,这才会猛然翻脸杀人。
李师道却是面冲北京拱了拱手,表示他是接到了皇帝的托梦要杀他王敬武。
接着他历数栽赃了王敬武的十大罪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目无君上阳奉阴违,可怜王敬武清官一世家财不过三十两银子也被李师道打成了贪官,听到李师道说皇帝托梦,王敬武简直气笑了,破口大骂道:“王正贤那个阉党畜牲,在北京的时候他就是魏忠贤的走狗!”
“杨涟案就有他一分血债!崔呈秀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王敬武是东林出身,之所以被发配到甘肃来当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就是因为当年在杨涟案中触怒了魏忠贤,听说新皇帝驱逐魏忠贤客氏妖孽并杀五虎十孩儿后,王敬武本以为朝中同僚会想办法把他捞回去,却没想到今天把命送在了李师道这匹夫手里,真是世事难料啊。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还以为是王正贤想杀他,毕竟李师道是王正贤派来的特使。
李师道却不给他分辨的机会,下令将王敬武和他的亲兵立即斩首,任凭王敬武和他的家丁亲兵如何哭喊哀嚎,刀斧手们就是无动于衷,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拖到牙前就地斩首。
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染红了雪地。
士兵们非但没有觉得恶心,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李师道更是哈哈大笑道:“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当军头小吏们迈着麻酥酥冷冰冰的腿,穿着湿溻溻的裤子忍着尿骚味跟随李师道往回走时,路过了昨天晚上关押王敬武的地窖,李师道停下脚步笑着对众人说道:“我看这个地窖就很不错啊,指挥使可是在这里睡得安稳,不错不错,谁要是喜欢,尽管来找我李师道!”
众人脸色一阵僵硬,强自堆砌笑容恭维了几句。
回到衙门,李师道大马金刀坐下,道:“现在我来说几条规矩,大家听着。”
在李怀仙等人的注视下,众人齐齐低头抱拳。
“第一个规矩,武威卫所有钱粮,都归我李师道调遣。”
“不管是泥腿子佃农卫兵,还是功名在身的秀才举人地主,都一样。”
“第二个规矩,如今陕西、甘肃、河西、宁夏、延绥等处匪患愈演愈烈。响马,任何时候都得剿,不剿不行,本帅作为武威军指挥使,打击境内响马责无旁贷,但,军中欠饷日久,恐将士不愿用命啊,因此本帅决定,武威卫境内的乡绅地主,有一家算一家,十天之内,每户出一万两银子助本帅带兵剿匪。”
“如果十天之后本帅没有足额收到这笔钱,我将会怪罪在座各位。”
“第三个规矩,传本帅军令,即日起马兵四出,往河西、张掖、兰州、固原就食!有什么抢什么,有漕粮抢漕粮,有皇纲劫皇纲,都换上闯贼衣裳,这些事不用本帅教罢?”
“另外,为防流贼过境,从今天开始,武威五所,凡十四以上三十以下谓之丁,逢十抽一编为团练,逢十抽二征为民夫,不服役者可纳钱粮,敢有不交钱粮又逃役者,杀满门!”
“最后,奉道台之令,武威五所境内,商人改为五税一,工户农户十税一,辽饷、练饷、新饷、剿饷、车马脚、神佛、出入境、屠宰、均输等田赋商税加派,一概叫停。”
“胆敢抗税者,杀全家。擅自加派者,杀全家。”
“从今天开始,五所之内,敢有囤积倒卖粮食盐马者,杀全家。”
“兵功户盐诸曹执事吏人,全面核查厘清武威卫户口钱粮。”
“我是个粗人,暂时就这几个规矩了。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李自成起身道:“启禀大帅,末将反对!”
“讲!”
李自成看了一眼满座军头官吏,阴森森道:“狗官家财不菲,都该拷饷追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