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伶牙利嘴。”
笑罢,又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就好了。”
李师道作揖道:“高爷爷,小畜牲身为大明子民,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只有大明好了我们老百姓才能好啊,这道理很简单嘛,我来河西就是想投军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呢。”
高起潜轻笑道:“听王道台说了,你这小畜牲,的确可以拿去历练,小畜牲,你说你死不当中人,也成,看在你为万岁分忧心切的份上,咱家可以再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李师道连连点头,问道:“敢问高爷爷,是什么好差事?在哪里上班?”
高起潜淡淡道:“这陕西、河西、延绥、宁夏、甘肃,他杨肇基一个人说了算,十万边师在他部下就算了,这老东西还练了七千标营,三边各军府卫用的人,也大都是他推举的……”
“他是先朝老臣,功勋赫赫,深受先帝倚重,万岁也不好说什么啊!”
李师道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说历史上杨肇基怎么突然让朱由检搞退休了,原来是你在背后交材料啊。
收敛心思,李师道趴在地上说道:“小畜牲资历浅,怎么担得起高爷爷的委任啊?”
言语间满是惶恐,神色也是卑微可怜。
李师道虽然满心欢喜,但是他必须隐藏自己的野心。
明末是个什么环境?崇祯一朝一共十七年,首辅就换了快五十个,被朱由检砍脑袋的首席执政首辅不是一个两个,至于总督、巡抚、道台、总兵之类的大官,杀的更是随意。
举朝上下猜忌成风,不管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在大臣面前,只要你稍露野心,等待你的就是杀身之祸,他高起潜想收买李师道,无非是想把李师道变成他的飞鹰走狗,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这只鹰犬竟然有取代朱由检的野心,恐怕他下一秒就会把李师道大卸八块。
因此在这一点上,李师道一刻都没敢大意。
瞟了李师道一眼,高起潜说道:“起来吧,咱家说你行,你就行。”
李师道趴在地上,脸上仍是忌不自信,哆嗦道:“高爷爷,您、您真觉得我行么?”
高起潜轻哼一声,不阴不阳道:“你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杀人越货奉承献媚样样精通,还有一手装神弄鬼偷天换月的好本事,天生就是一条好鹰犬啊,不光是咱家,怕是曹化淳见了你都会心生喜欢,放心罢,只要你好好干,听我安排行事,日后论功行赏都有你的。”
李师道眉头微皱,曹化淳现在是司礼监一把手,高起潜却敢直呼他的名讳,看来这家伙真的很受朱由检宠信啊,难道也是信王府元老?天启落水案说不定就有这厮一份功劳!
李师道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泪流满面道:“既然高爷爷这么说了,小畜牲就一定尽心尽力为高爷爷为万岁办事,从今往后,高爷爷说什么,小畜牲就做什么,指哪打哪。”
高起潜点点头,又道:“你是王正贤推举的千户,咱又给你什么身份?”
李师道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又点头道:“小畜牲不图什么身份,作战当先,功名在后!小的知道,只要好好为高爷爷办事,高爷爷就肯定不会亏待小畜牲的,高爷爷您说吧!”
高起潜哈哈一笑,拍手道:“小畜牲,你这嘴皮子还真是讨人喜欢。”
李师道摇头道:“看到高爷爷尊容,小畜牲就觉得神清气爽!”
“行啦!”
高起潜瞟了李师道一眼,正色道:“听好了,你是王正贤推举的千户,那老东西管着甘肃道各路卫军,因此你眼下明面上你还是得奉他为上官。王正贤这厮跟魏忠贤有往来,一向心怀不轨意图对抗朝廷,万岁深恶之,不过这老东西尾巴夹得紧,咱一时抓不到把柄。”
“你到了望北卫,多杀良冒功,多组织将士哗变。”
“等开春都察院视察全国,各道科事就会联合上表请杀他。”
“至于那个杨肇基,你可带人假扮响马,劫掠河西延绥宁夏度支粮,放火烧起大军草料场,这样杨肇基剿匪不力,朝中孙承宗的党羽自然就会弹劾他,万岁也就好顺水推舟了。”
“咱做奴婢的,就得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万岁看他王正贤不顺眼,咱就得想办法找罪状把他杀了,万岁忌惮他杨肇基权势太甚,咱就得想办法找罪状把他罢官。”
李师道心头一凉,这是完全把自己当脏手啊。
真要是照办,自己能活到几时?
李师道想了想,说道:“小畜牲知道了,只是听说王正贤,深居简出,行踪极为隐秘,想必能见到他的人也没几个,小畜牲身份卑微,恐怕到了望北卫也难以搜索罪状啊。”
高起潜笑道:“在望北卫,你只需多多带兵哗变,假扮马贼抢劫他王正贤分管的粮草盐铁,
至于杨肇基,还是那句话,假扮马贼抢劫各府县税银粮款,纵火烧起大军草料场。”
“你听咱家的话,咱家自然有办法让你步步高升,这些你无需担心。”
“不就是一个兵备道吗?好好给万岁办事,巡抚总督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不过,有一件事你记住了。”
李师道郑重点头:“高爷爷请讲!”
高起潜脸色一变,有些阴森地说道:“此事只有你我知道,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咱家定然教你死无全尸!”
看着高起潜鹰隼般锐利的眼中散发出寒光,李师道不由内心一震。
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道:“高爷爷,万一小畜牲事败被捕,高爷爷咋办?”
高起潜眼中寒光更甚,冷冷道:“你是咱家谈话的第六个千户,你的上一任望北卫千户也在这里跟咱家说过话,只是那家伙不如你机灵,没多久就被王正贤找借口杀掉了。”
“那家伙临死前也把咱家咬了出来,可咱家从来都不认识他,王正贤又怎么相信他的满口胡说?”
……
想通过自己对付王正贤和杨肇基,这有很大明特色。
虽然还是有满肚子疑问,不过有一件事李师道倒是明白了,那就是高起潜之所以选中他,除了因为他是个心思灵活心狠手辣可以成事怀疑的响马之外,更因为他底子干净,和三边本地官员没有瓜葛,要是高起潜找自己人去办这些事情,想瞒过杨肇基和王正贤就太难了。
想到这里,李师道点头道:“小的明白了,高爷爷放心,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小的也不说大话,一月一场兵变,十天劫掠一次,保管让王正贤掉脑袋!”
高起潜满意的笑了笑,又变回和颜悦色的模样,说道:“好儿子,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你!”说罢大手一挥,勃然变色厉喝道:”来人,拿烙铁上来,给咱家的好儿子打上记号!”
李师道大叫道:“烙铁?甚么记号?”
高起潜轻描淡写道:“在你背上烙几个字,记住咯,每个月来见咱家一次。”
李师道勃然大怒,这狗宦官果然没安好心,竟然在老子背上烙字。
这样一来,自己就是想中途跑路都不成了!
强忍住愤怒,李师道脸上堆积起惊恐和顺从的表情,哽咽哭泣道:“师道自小父母双亡,飘零多年只恨未逢明珠恩师爱父,高爷爷若是不嫌师道卑微,师道愿拜为义父!”
高起潜哈哈大笑,拍手道:“好儿子,起来吧。”
砰砰砰磕完三个响头,直身郑重一作揖,李师道正色道:“父亲!”
话音落地,门从外面从推开,几个强壮的宦官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烧红烙铁,高起潜一点头,几个人便冲上来七手八脚把李师道按倒在地,望着面前烧得通红的烙铁,李师道兀自死命挣扎,口里凄厉大叫道:“爹!孩儿怕疼啊,这会把孩儿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