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啷啷一声响,为首把总拔出刀来!
“所有人,都滚出来!”
一声令下,随队皂隶又是一阵敲锣打鼓。
紧接着,离李师道和李自成藏身处不远的一户民房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用黑布捂着口鼻的士兵大吼道:“赶紧滚出来!限时半炷香,还留在屋里的瘟鬼,一律格杀不看!”
李自成身体发抖,李师道冷眼旁观。
半炷香时间没到,这条街面上便站满了人。
“军爷,军爷……”
一个老头子还在屋子里收拾东西,随着一声惨叫便彻底没了声。
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所有人被排成了一个长队,静静等着小雪中。
不多时,陆续有士兵收刀回来,向队首那个把总复命。
李自成一个不稳,突然倒在李师道身上,有气无力哆嗦道:“完、完了……”
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极度的恐惧。
“哭甚么!”
李师道摇了李自成两把,叫道:“眼睛睁开,别他娘睡觉!”
县里这个情况,李师道自然不敢露面,万一被当成瘟鬼带走就完了。
想了想,李师道还是跑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自成也突然一下子就走不得路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回到山神庙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了两个,李过的同辈堂弟李群和李师道的堂弟李弘志。
李怀宝瘫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嘴里在呛血,鼻涕也已经流到了嘴里。
总旗吴少诚已经昏死,怎么叫都叫不应。
看李师道背着李自成回来,靠在墙角的李怀仙哆嗦道:“大哥,咱、咱怎么办?”
李自成趴在李师道背上,有气无力道:“会宁离兰州已经不远了,大概还有两百多里,留在会宁是死路一条,大伙儿听我一句话,跟着大哥继续走,否则绝无活路……”
夜不收王武俊道:“咱们这副样子到了兰州,守兵会让咱进城吗?”
一行十三人,瘟鬼就是六个,兰州府恐怕也不会准许瘟鬼入境。
李师道看向王武俊,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咋知道?去兰州奔军又不是我王武俊出的主意,我早就说了别跑太远,你跟李自成非要来河西!总旗也是个没脑子的,继续在杨家墩当兵,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些事情!”
望着睡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几个瘟鬼,王武俊抱怨个不停,李怀仙虽然生着病,嘴上却不肯落了下风,骂道:“杀艾举人的时候老子也没叫你来啊!数银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李怀仙的弟弟李怀玉也跟着阴阳怪气道:“我看有些人就是有异心,是不是想半路散伙好去报官拿咱领赏?吃里扒外忘恩负义背主求荣的狗东西,我李家兄弟何曾亏待你半分?让你一心要卖了咱,去赚你的富贵!人尽可夫的婊子!敢出这个门半步,便吃我一刀!”
王武俊大怒,厉声道:“挫鸟李怀玉,我操你娘!”
说着拔刀就要上去跟李怀玉分个高下,李怀玉也毫不相让,李过等人拽的拽劝的劝,却哪里拦得住夜不收出身的王武俊?纷纷看向主心骨李师道,李师道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只冷眼旁观,脸色阴沉至极,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害怕。
“打啊,怎么不打了?”
李怀玉心有戚戚,王武俊犹豫一阵,还是说道:“大哥,武俊并不是有异心,当日临行之前武俊就说甘肃遥远,途中恐有不测,去山西投军是最好的,您当时是不是也听到了?”
李师道不说话,双眼望着雪夜沉默。
王武俊见状继续说道:“大哥,武俊知错了,眼下这个……”
话还没说完,李师道突然转身上前,一把揪住李怀玉,劈脸就是一耳光。
“教你嘴贱!”
李怀玉被打了个眼冒金星,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王武俊浑身一哆嗦,抱拳道:“武俊知错了,武俊不该说那些话……”
“再有下回,别怪我李师道棍棒不留情。”
狠瞪了王武俊一眼,李师道不容置喙道:“跟我去找车,明早寅时出发!”
在埋尸场和县城外面偷偷摸了半宿,李师道等人才偷到了三辆板车,好在一行十三人有十三匹健马,眼下李自成、李怀仙、吴少诚、何进韬、李群、李弘志病倒,空了六马。
刚好一车两马,避免了人力拉车。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李师道又是第一个醒的。
令人吃惊的是,病的最重的李怀宝竟然还没有断气,不过也是奄奄一息了,看起来也是一口气在死撑着,把李自成几个装上板车,李师道一行踏上征程,离兰州还有二百多里。
凛冬将至,甘肃早早就下起了雪,一路冻得李师道等人瑟瑟发抖,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真不是盖的,离开会宁县不到五十里,李师道一行又遭遇了一股数百人规模的流寇。
“入你妈妈个毛!咱老子给你脸你不要,那便休怪咱老子无情了!”
“等老子打回陕西,必把你部男丁悉数斩杀,小娘子带回营中尽情玩耍!”
望着身后追兵,李师道破口大骂。
万幸的是,这些流寇没马,迟迟追不上李师道这一群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