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东征旧将】(2 / 2)

“杨元算是朝廷杀的。”

“怎么讲?”

“败军则诛,杨元不仅败,还亡官军二千七百人,马三千四百余。当时是兵部上疏,请求对败军之将执行军法,皇上是同意了的。”

“原来如此……那他真就是运气不好了。”

贾艾问道:“魏爷,陈愚衷那事要怎么弄?”

魏进忠思索一下,又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贾艾也想了想,道:“不如……北镇抚司出面,把人弄到诏狱里先?”

魏进忠一听,会心一笑:“这法好。”

“随便找个理由,或者根本都不用解释。至于以后嘛,让他改头换面,换个身份,换个名字,就当个平头百姓,只要自己不乱说,别人也不会知道。”

“倒省了他充军。”

“那这事魏爷想派谁去办?”

“你去吧,事成得陈家四万两银子,就有你做主分给兄弟们,当作辛苦费。”

贾艾不禁大喜:“多谢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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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七,

兵部覆奏江西布政右参政何继高上疏。

何疏中提到两个问题:一是强化对日本、琉球、朝鲜的海上监控,不能因为琉球、朝鲜是大明藩属国,就放松警惕。

这其实源自壬辰之战,何继高因着任福建知府的经历,对两次战争中,国与国之间的谍报传递十分清楚。

关白侵朝之前,最早探知其动向的是海商陈申,在万历十九年春季间,就倭寇即将大举入侵的消息告知福建方面——万历十八年,关白令六十六州造船,并亲督六十六州之主拟三月入寇大明,入北京者令朝鲜为之向导,入福广浙直者,令唐人为之向导……后因琉球长史极言大明武力之盛,后改拟八月入寇。十二月关白又差和尚来琉球备称,倭王拟八月兴兵袭取大明,一入南京、一入浙江、一入福建,大树降旗,盛载金银反间,令唐人为之勾引……

到了七月,大学士许国接获‘日本倭奴招琉球入犯’的消息,由浙江、福建的抚臣共报。十天后,琉球王也派使臣来福建通报明庭,次日朝廷就接福建巡抚题奏‘琉球贡使预警……’

同年,萨摩藩主岛津义久的近侍医生,江西人许仪获悉关白胁迫琉球筹粮济师,又约朝鲜借道并承担向导之责,并于次年入侵明朝。他于当年九月间,三次设法传出消息,由同乡接到消息,并于二十年正月间搭船逃离日本,于二月底至福建。将许仪密报呈送福建军门张汝济,随即又奏报朝廷。

这三份奏报虽然都说了同一件事,但对琉球和朝鲜在此事中的态度、角色表述有相左之处。陈申称朝鲜已造船向导助战,许仪后称:万历十八年正月,琉球遣僧入贡日本,关白赠金四百两,嘱之‘吾欲远征大唐,以汝琉球为导……高丽国入贡日本,关白亦嘱之同样的话,后高丽国遣官入贡为质,催关白远行。九月文书行到萨摩,整兵三万,大将六员,到高丽会齐取唐……限来年壬辰春起身……M..coM

陈申、许仪密报中,朝鲜俨然已成同盟,而恰此时朝鲜却无一使一语相报。朱翊钧深疑朝鲜的政治取向,下令辽东都司查勘,朝鲜才迫于压力两次派使臣进京申辩。朝鲜无论与日本结盟与否,至少是知晓日本入侵之事,但为己身利益选择了知情不报,直到明廷再三移咨查核,才于十九年十一月,以一种不相关的第三者姿态奏报明廷,还反诬琉球附日。

那时福建已重新安排人事任免,何继高走马上任福建知府。除慰劳问讯被冤的陈申,还阴求习倭者往萨摩通许仪。壬辰侵朝战正式爆发,朝鲜可谓一溃千里,才开始向明廷求援。

无论战前朝日是何种关系,事实是关白愚弄了朝鲜,为了守御辽东起见,明廷需要与朝联合御倭。当时辽东盛传‘朝日连接,诡言被兵,其国王避入北道,以他人为假王。托言被兵,实为日本向导……’后经兵部再三试探,朱翊钧才打消疑虑,同意出兵援朝御倭。

打消疑虑,不代表他相信朝鲜的申辩,此后数年间,此事也一再被提起。丁酉之战结束的万历二十七年二月,朱翊钧亦基于丁应泰的报告,令再次对朝鲜进行勘察。而抚慰君臣,出兵朝鲜更多是出于稳定封贡格局的战略考虑。

李如松入朝御倭时,兵部招了一批说倭者侦之,沈惟敬应募,随即送到李如松麾下。另外还遣了一批间谍史世用等人前往福建巡抚许孚远处,后令其扮作海商往日本萨摩州。史世用返回后写成《倭情备览》一书,书中强调琉球虽与日本往来,但并未附日,这给朝廷调兵入朝作战,而不必分兵于东南沿海,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福建方面前后派出八人,与许仪相互契合印证,也令许孚远认为‘今日之计,莫妙于用间,莫急于备御,莫重于征剿……’。于万历二十二年又派出三人渡海,阳作檄书一道谕平酋罢兵,在阴结仪后,使其劝说岛津义久,图酋自效。许、何二人对此次间谍日本之行,报以很大希望,然则朝廷已开始与日媾和。

和谈焦点在‘许封不许贡’,这是朱翊钧采纳了沈一贯的意见,他认为与日本贡市与海防规划相矛盾,无以弥合,不应为属国安危而致本国沿海防卫于不顾。

既然开始和谈,朝廷自是不会鼓动诸藩反抗关白,再者也不现实。许孚远、何继高也相继调离福建,事遂寝熄。万历二十六年,平秀吉死,战场之上出现转机,从当年十一月起,到次年三月,三路倭寇全部撤出朝鲜。

但是战后沿海防倭寇,仍然是重中之重。就在上月,倭寇送回被虏的卢朝宗等35人,福建抚按以闻,下兵部覆议——倭性狡诈,往往以与为取,今日之通款,安知非往日之狡谋?妥当加以提备,以防叵测……将士训练兵船,严防内地,密差的当员役,远为侦探,诸凡海防兵食等项,悉心计处,期保万全,毋致误事。

何继高疏中第二问题——琉球与日本地势联属,由萨摩开船,四日可到琉球北山,若日本据北山,琉球则必为所得,而闽广为其出入之地。一旦日本实际控制了琉球,很可能挟其带请互市,并假此窥伺中国。与其单靠侦探来保障封贡体系的安全,不如辅以经济手段。

兵部覆——琉球二年一贡可改为五年一贡,其他岁宜令市贸易于海上,以示羁縻。贡则许入内地,市则定于小埕。

小埕位于月港和宁波港之中,早在隆庆开海,月港为唯一对外贸易港。万历二十七年,朱翊钧为征商税,派刘成重征市舶于宁波,又高采衔命南下征税于闽,内官监李凤往广东开矿,并理市舶征税。自此,洪武时的四大市舶司已重开三个。

朱翊钧很快从兵部覆奏,准小埕为琉球市贸之地,而宁波依旧为贡贸之地。这实则等于间接同意与琉球/日本的有限贸易。只是小埕并不建港,只为转贸之地。

同日,朱翊钧亦接到户部尚书赵士卿的上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