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册立风波】(1 / 2)

朱翊钧一见是老道,脸色一缓,带出些许笑意:“是你啊?”

老道笑容可掬,手中拂尘轻轻一挥,便向着声音来处躬身一揖:“善知识,好久不闻,您近来可好?”

朱翊钧笑着点点头:“好,我好,你好吗?”

“呵呵,”老道笑了一声,抬起头来依然望着声音来处,“好与不好都一辈子了,不好也是好的。”

朱翊钧听了又笑笑,然后端详老道那张脸,两个黑漆漆的大洞刻在脸上,褶皱满脸,印着无数的老人斑,稀疏的鬓毛,浑欲不胜簪。身上倒是穿着一件黄色纻丝黑缘的戒衣,有些许道貌仙姿之意。

“今日我来……”他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似乎难以启齿。

半晌,老道手里的拂尘又一挥,说道:“善知识,请随我来。”

朱翊钧依言上前,随他之后来到供奉的真武像下。老道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的每一件事物,以至于忽略了他是瞎眼。老道走到巨大的供案旁一角,弯下腰伸手向里一摸,须臾便摸出一只小匣。用手抚了抚,然后转身回到原处,递给朱翊钧。

“想来善知识是想说这方匣子吧?”

朱翊钧低头一看,是一只破旧的木匣,经年累月后早没有当初的模样,但依稀还能辨认。他伸手接在手里,摩挲了一阵,已然能确定就是他要寻找的东西。

朱翊钧长长倏了一口气,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让愁绪爬上了脸。

“多谢你。”他谢过。

老道回他:“即是得偿所愿,善知识,长夜未明,你也就此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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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回到了启祥宫,

东暖阁里,温暖如春,让沾了寒气的他顿觉舒适。

近侍小心伺候着,一番洗漱更衣,他又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拉开案下的抽屉,取出一只玉匣放在案上,与木匣并列。

这玉匣是一天前从贵妃那里讨来,封识宛然。朱翊钧先打开木匣,里面躺着一只精巧的玉钥,取出玉钥把玩一阵,然后用它去开玉匣上的锁。

“啪嗒”一声,锁开,朱翊钧打开玉匣,不料脸上很快失了颜色。

十六年前常洵出生不久,爱妃乞怜于他,她说大高玄殿的真武颇著灵异,他便携她诣殿行香,真武像前许下密誓,他御书一纸封缄于玉匣以为信,而钥匙存于大高玄殿。

悠悠十六载,而今再次打开玉匣,却是书已蚀尽,止存四腔素纸而已。朱翊钧负誓之歉骤起,想那爱妃见了颓然无以辞的模样,茕茕然,心已惶惶恐恐。

他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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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一贯值阁,忽然接到帝命——因大典所需钱粮尚未完备,命其改票,另择日期举行。

沈一贯心中陡然一凉,不知发生了何事?慌乱了一阵之后,还是稳住了情绪,而后仔细觇敲起来:若是改期,尚不知何时才能举行……

“不行!绝对不能改!”沈一贯眼神一凛,转而态度强硬起来。他立马原本原票封还了御批,并另疏揭贴言此事——忽闻改日之命,天下将谓非该衙门迟误之罪,必有他端更张之故,此其疑议更多于前命未下之时,纷然滋起,中外横溢,自今以后,殆不能一刻无渎扰矣。臣伏思之,圣主以俭德先天下教子孙,即钱粮未备,服御稍欠,不失为帝王盛德。惟是命令大信,彝章大礼,岂得有所二三……礼成之后,容臣与在朝诸臣,竭力处置,严督户工二部刻期补还。如不从,时当与天下共处以法,亦足以重国体成大典,有辞于郊庙百神,而副海内苍生之望矣。

揭贴一入文书房,田义拖着病体,亲自手捧贴疏跪伏于启祥宫大殿的丹陛上,四肢因病而振颤不已,但坚持手举帖疏。

朱翊钧从殿内望去,长叹了一声,昨夜梦已醒,他依然要回到现实里,面对来自外面的纷扰。

“田义,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