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舜臣积极备战鸣梁海战的同时,明几路大军已在辽东集结,准备开进朝鲜。
朝鲜边备司启奏国王李昖,道:“明军二个月需粮八十四万三千七百三十石,马二个月需豆四万八千六十石,自义洲至平壤直路十官,及三县等六邑,所捧留谷之数,大小米并五万一千四百八十又八石,豆三万三千一百二十七石。虽各邑所储多少不同,抽东补西,兵粮可支五十余日,而马豆尤似不足,未知近日所措米豆之数又几何,极为闷郁。”
朝鲜之难不在用兵,而在运饷,而今战事再起,问题依然还是那些问题。
当初万历任命刑玠挂兵书尚书职,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兼理粮饷,经略御倭,其意就在由他完全统筹,并要求户部做好配合,确保兵饷。
朱翊钧这样安排自有其道理,户部尚书杨俊民其父早年也曾担任蓟辽总督,并以吏部尚书兼理过兵部事务,尤其长于兵事。杨俊民受其父影响,同样重视守备之道。
他俩人也算是最佳拍档,至目前为止,东征转饷还是颇为顺利。这也比当初的宋应昌,条件好了很多。
粮饷暂且没有大的问题,那么皆下来就是按既定作战计划,稷山狙击倭寇大军。
再说回朱翊钧——
宅在紫禁城内廷的朱翊钧虽是准了沈一贯的奏疏,同时他心里也在考虑巡抚人选,想来想去竟觉没有一人适合。
如今他正与朝臣闹脾气,缘起是辽东总兵一职空缺,但还是有南原一战失利带来的影响,朱翊钧觉得十分丢脸,并迁怒于各省抚按,罚俸五月。
这下朝臣就更不干了,本来再三廷推,都有些松了口,朱翊钧这么一迁怒,反而让各执己见的朝臣又都统一了口径,一致反对李如松出任辽东总兵。
正当君臣为李如松僵持不下时,地震又袭来,不仅京师,辽阳、开源、广宁俱震,地裂涌水三日。包括山东小清河水逆涌至临清砖板二闸,无风竟掀起大浪。
临清本就是南北漕运重要节点,漕运旺季突发灾害,致使南北漕船皆滞留在了临清,一时壅塞不堪。
朱翊钧每天面对这些‘破事’,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不过对于皇长子读书的问题,自六月之后,逐渐有了些松动,他已命左春坊左谕德方从哲及翰林编修袁道宗充皇长子讲读官。
如今朝堂之上的高气压已至临界点,若要化解,除非朝鲜战场上传来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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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杨经理星夜兼程疾驰七百里,从平壤杀到汉城及时阻止了麻贵弃守汉城的决定,并‘解救’了日夜哭泣的国王李昖,只是这国王对杨鎬来汉城似乎不喜反忧。
“杨经理,今贼方炽,经理不宜轻为来京,万一势难还去,则所损非轻,人心益溃,不如留守平壤……”
耶?杨鎬内心奇怪:这国王啥意思,还不欢迎我来?
转念一想,杨鎬就明白了——这国王原来就想凭一句:皇恩罔极,小邦只仰天邦洪造之力的空话,便可坐待星夜驰援。问题是打仗是要钱粮的,就算朝廷待属国恩义如此,也不代表愿意旷日持久的投入金钱和人力打一场仗。
何况朝鲜还拒绝在开城、平壤屯田的提案,想来是那句:设官经理朝鲜……让这国王产生了怀疑,以为我大明要插手小邦事务。可笑嘛,不是?
不过他杨经理此次这么着急忙慌来汉城,可不是为了朝鲜国王,他带来了刑玠的咨文。李昖看了咨文之后,神情顿时变得难堪,羞怒道:“予何以堪?唯欲入地!”
杨鎬见之心里痛快不已,他有些不耐烦跟这些朝鲜官员打交道。
当然,杨经理也是来催促麻贵尽早出兵迎敌的。
“骂替独!”解决了朝鲜国王的问题之后,杨经理又找到麻贵,也不说话,双目炯炯有神,只盯着麻贵看了半天,看得麻贵是浑身不舒服。
杨鎬为何找他,他麻贵岂有不知?只得硬着头皮道:“杨经理,我手下那几员猛将就随您调遣好了。”
“壮哉,骂替独!”杨鎬一听心下满意,这麻贵还是善解人意,倒是比李…咳咳,会做人。
此次倭军制定的战略是左右两路并发,左路的总指挥依然是宇喜多秀家,在第一阶段,右路佯攻,迫使明、朝联军把注意力放在庆尚道,而后左路猛攻,全力攻克南原,再把全罗道一分为二,左右两路最后会师全州,彻底控制全罗道。
全面控制全罗道,一来可解除朝鲜水师的威胁,二来可依托海域,以全州为基地,为其北上大军提供补给。所以南原的失陷,确实让明、朝联军陷入被动,而倭军则进退自如,加上朝鲜水师大败于漆川梁,让倭军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刑玠的反击计划,最初是让麻贵先发制人,偷袭釜山,捉拿小西行长,逼走加藤清正。但这计划始终绕不开倭水师,除非将其调开才可以放手一搏。
遂才有了杨元驻守南原,陈愚忠驻守全州,吴惟忠驻守忠州;以及朝鲜主力军权栗、郭再佑、金应瑞、李元翼等部驻守云峰、黄石、昌宁和星州等地。
只可惜刑玠再能干,也没算到元均这个废物,漆川梁的失败不仅废掉了朝鲜水师,也让刑玠的计划无疾而终,还葬送了杨元。
杨元冤,也不冤,敌我力量如此悬殊,就是换成李如松也不可能赢,‘正确’的作法是死守等待救援。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麻贵早些识破倭军主力方向,赶来驰援。
当初麻贵制定的救援计划就是:脱有缓急,南原告全州,全州告公州,公州告京城,次第驰援。杨元当时已经派人通知了陈愚忠,而陈愚忠却不知怎么的,他压根没有上报。
南原的失利,该谁负责?杨元和陈愚忠吗?对于与杨元犯了同等错误的朝方将领金应瑞,刑玠与杨鎬的做法也颇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