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门外有一条柳巷,顾名思义,以柳树而命名的一条巷子。巷子里有一座文殊庵,庵外就有两株古柳,相传还是永乐迁来北京时栽下的。
这文殊庵虽是庵,却是个和尚庙,庙里有一和尚名秋月。李进忠信佛,就时常来这文殊庵,一来二去,还与秋月混的挺熟。
在秋月面前,李进忠常常忍不住就感慨,或许宫中的生活真的太过枯燥——他是万历十七年自宫进的宫,进宫前也是有家有室有儿女,就是他自己有个坏毛病,好赌,而且赌运差,时常输钱。输钱又还不出,结果还常遭别的混混欺凌。
他自己就是混混无赖,本在歇家里混的不错,仗着有些功夫,又能左右手拉弓射箭,日子过得挺滋润。可就是好赌这臭毛病,搞得一贫如洗不说,为躲债还被市井混混欺负。
无奈之下,也为了博一个前程,他才不惜舍去妻小做阉人,就这样进了宫。还好一进宫就拜在太监孙暹名下,后来又派给御马监的刘吉祥手下。
年初,司礼监太监孙暹就正式掌了东厂,到了八月,还被任命总提坤宁、乾清二宫工程。
“往后我就跟着咱爷爷混,还能少了吃香喝辣的机会?”李进忠曾洋洋得意的告诉秋月,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
秋月笑笑,没有接他话。
“可就是,哎……”
虽然李进忠一进宫就拜在孙暹名下,但也不是不清楚,人家是位高权重的太监,名下的干儿子不知凡几,又怎会在意他这么一个不是科班出身,而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阉人?
当初他知道是拜在大太监孙暹名下时,心中充满雄心壮志,仗着他混过市井又深谙人情世故,还有些身手,满以为很快就能出人头地……
可现实却无情地击垮了他,人家吊他才怪!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宦侍,像他这种人,宫里多了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人家又凭什么要对他青眼有加?
进宫都快小十年的时间了,还是这么碌碌无为,一事无成的,他常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秋月和尚每每听他哀叹自己命运不济,都禁不住想笑话他。
“诶,我说李进忠,”他与李进忠颇为熟稔,说话也随意,“当初我就给你说过,你虽经历坎坷,但有后福,而且越到后面越是富贵滔天……”
李进忠睨他一眼,不屑道:“当初你就是这么诓老子的,如今都快十年了,老子还是一事无成,银子也没挣到,还富贵滔天?我都怀疑你这秃和尚是在害我!”
秋月笑了笑:“佛说,不可说,不可说……我都跟你说的这么明了,本就不应该。你拜佛这么久,信不信我无所谓,难道你还不信佛祖法力无边?”
李进忠半天没有言语,厉眼中闪动着暗芒。
秋月看他脸色不愈,又换了种语气宽慰道:“好吧,不说这些。我且问你别的,如今陛下重启开矿,但凡有奏请开矿者,无不允诺,你为何不趁此机会也奏请?”
李进忠一听他问这事,眼光又暗淡了,不禁叹了一声:“我倒是想啊,可我进宫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皇爷,更别说向他老人家奏请,二来我也不知哪里有矿没矿。”
秋月听了点点头:“倒也是,不过……你不是御马监的吗?御马监的监官是邱乘云,这你总知道吧?”
“我知道啊,知道又如何?”
“听说这个邱乘云是孙暹的掌家,你不是说你拜在孙暹名下的吗?但凭这层关系,你也可以先讨他欢喜,关系处好了,要是他将来奏请开矿,你不是就可以……”
李进忠闻言心中一动,他思量一番,觉得这事似乎可以,比他去直接奏请更可行。于是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邱乘云我是见过的,而且他要是去奏请,必定是‘好地方’,就不愁薅不到银子!”
秋月又笑了:“你这人挺有意思,连说话都这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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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有彗星划过漆黑的夜空,
那一瞬间绽放的美丽,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不过美丽这种感官体会,在这个时代并不具有任何表征意义,它不过是一连串字符。包括这个世界,或许也只是脑海里的一座记忆宫殿……
“对不起,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这段代码里我输错了一个字符。”
“怎么那么不小心?”
“真的抱歉……”
“那……会有什么影响?”
“由此会产生一个新的变量。”
“不能修正吗?”
“变量已经产生,无法修正,更无法消除,而且暂时无法计算出新的结果。”
“你知道吗,这样很有可能推翻之前所有的演算结果,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
“呃,存在一个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