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红云来到拉勒米堡,已恰好是一个完整的夏季。
以往存于心中所有的美好幻想,在这一个夏季的90天时间里,如露如电般迅速幻灭。
他曾想做一个放荡不羁的独行牛仔,背着火枪骑着骏马,连行囊都不用带,从密苏里河往西走,一直走进太阳沉没的海里;
他也曾想做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漂亮领结的律师,在法庭上展示他的滔滔雄辩,为一个个蒙受冤屈的苦难人儿带去正义和希望,在带着白色假发的法官落下木槌之前,他能义正辞严地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他甚至还想过做一名理发师,他将带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得用大篷车拉着,顺着人们踩出来的道路游荡,每当发现一个人陷入了困境之中,嗯,伟大的理发师将从他的木箱里掏出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工具,为这些人消除烦恼!
虽然他天生就该是一名酋长——因为他的老爹是酋长,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该怎么做一名酋长。
他曾见过许许多多志向高远的酋长、多才多艺的酋长、勇猛绝伦的酋长以及各种惊才绝艳的酋长,这些酋长的归宿最后都不太好——有些被挂在了十字架上,有些被当着自己族人的面剥了皮,有些据说去了东部的佛罗里达州‘留学’去了!
他知道自己也许迟早也会走上和他们一样的道路,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想再浪一会儿。
他想做大平原上不羁的风,随心所欲的穿行在山林湖泊之间!
他想做星空之下忽明忽灭的萤火,停靠在湿漉漉的青草尖儿上,听远处的群狼嘶嚎和山林里的鸟虫啁啾!
他想做天边的最远最远的一片云,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它是第一个看见太阳的;傍晚太阳落下的时候它是最后一个送别太阳的;
人生有许许多多的路,红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上一条非要拿着命去搏的路!
即便他知道自己将来迟早要做奥格拉拉部落的酋长,可是他想的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将沉沦的奥格拉拉部落带向文明的世界。
作为大苏族七色火焰联盟中最大部落的酋长之子,红云理所当然地拥有比其它人更好,也更多的选择。
在进入拉勒米堡的角斗场之前,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是天上的红云。
他的自由是与生俱来的!
……
寂静的监牢里,红云的足音跫跫地响起,从监牢的最深处一直响到了监牢的铁门边上。
他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将他的影子投影得巨大无比,笼罩了他身后几乎所有的路。
在他的身后,一只只眼睛闪着光芒,像是干涸的煤油灯灯芯,在耗干最后一滴灯油之前,竭力地燃烧着。
昏黄的马灯停在了黝黑的铁墙前面,红云转过了身来。
“呵呵!”
他一开始在冷笑,随即便大笑了起来。
“你们瞧,这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可是这为狗爬出的洞却敞开着!”
“只要从狗洞子里爬出去,我就能获得所谓的自由!”
“可是,我,红云,今天就是要堂堂正正地从这大门走出去!”
“我今天要砸碎的,不仅仅是捆缚住我的锁链,还有这间关押我的铁牢!”
“我今天不仅要让我获得自由,我还要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获得自由!”
“奴隶们!”
“站起来吧!”
“拿回那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们生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