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的屏息凝视之下,他来到了斑鸠的面前。
“斑鸠——”他抬起头来,看着台阶之上,那个在众人的眼中闪耀着光芒的大酋长。
“是不是所有人的印第安人,不论他是切诺基人还是阿帕奇人,苏族人还是夏延人,无论他来自哪里,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他是愚蠢还是聪明,无论他是疾病还是健康,他们都能拥有相同的接受教育的机会?”
这样的话斑鸠已经说过一次。但是斑鸠所说的,是塞阔雅的职责;
而塞阔雅所问的,是印第安人的权力。
内容一样,但却意味不同。
斑鸠听出了塞阔雅的意思,于是他毫不犹豫回答到:
“是的,塞阔雅!只要是印第安人,只要他长着和我们一样的皮肤和眼睛,那么他就拥有和我们同样的接受教育的机会!”
“尊敬的斑鸠!感谢你的仁慈和恩泽!”塞阔雅扶着手杖,缓缓地朝着斑鸠跪了下来。但是他依然抬着头,问到:
“如果,我要让所有的印第安人,都说同一种语言,写同一种文字,遵循同一种礼法,你同意吗?”
……
斑鸠怔了一那么一小会儿,这绝非是他在犹豫,而是这猝不及防的惊喜,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长久以来,困扰他的诸多问题之中,最让他头痛的绝非是白人的军队或者自己人的背叛!
强大的敌人可以被打败,背信弃义的叛徒可以被清理!
但是,如果印第安人自己都不认同自己是印第安人,那该怎么办?
眼下,在白人的巨大压迫之下,各个部族的人不得不聚拢在一起,抱团取暖。但是这绝非意味着他们已经认同了彼此。
一旦情势稍有缓解,立即便是土崩瓦解之势。
遥远的东陆战国时期,西面秦国独大,有并吞八荒之心,囊括四海之意。一旦秦国东出函谷,六国便‘合纵’如一体;但是一旦秦国退却,六国便立即内斗不休。
此时的印第安部落,比之六国更加零碎散乱。
白人军队在这片大地上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杀人盈野,白骨连天!那些大大小小的印第安部落莫说同气连枝了,能不落井下石便算是仗义,‘为王前驱’也只是基操。
究其根源,还是在于——民智未醒!
……
他们未必生来就是混沌,他们也曾经拥有过灿烂的文明。
只是这一场持续了三百年的劫难,就像是给一个人的后脑勺突如其来地敲了一棒子,生生地将这个俊秀青年给打成了傻子!
文明被拦腰截断了——每一个印第安人,从他们出生开始,便有人持续不断地告诉他们:‘你们所有印第安人都是野人……’
每当偶尔有发掘出来的玉器和铁器让这些‘野人’感到困惑,觉得自己的种族似乎也不是那么‘野人’的时候,便总是有白人兴冲冲地赶过来,‘什么?哪儿有什么玉器?哪儿有什么文明?’
伴随着白人的询问,玉器和铁器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哈哈!你们这些野人,拿着一堆什么玩意儿,就想歪曲历史!’
白人会毫不在意地踩过那些粉碎的玉器和铁器,教育‘野人’们要诚实,要善良,要敬畏科学。
然后还不忘给野人们普及一下,怎么鉴别一个一万年前的竹篮子。***注1***
以及,虽然陶器碎片上写着‘吉姆在这里’,但是没关系,1600年前的文物上写几个简体汉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咱盎格鲁撒克逊就是这么吊!***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