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经过曹昂的进贡,天子的境遇比此前稍稍好了些。
不止每人难得的吃了顿饱饭,而且有了数辆马车,皇后以及贵人美人等,均可以进到车内,再也不用时刻暴露在外臣面前了。
就算这个时代对女性束缚还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女卷总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总是不雅。
只不过马车才能装几个人?大部分妃嫔宫女以及公卿还是暴露在外面。
韩暹大摇大摆的来到刘协车驾跟前,简单一拱手道:“陛下,西凉军太厉害,我们打败了,七千大军全军覆没,西凉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固然刘协以及众公卿对韩暹等人印象也不好,但是听到他们战败的消息,所有人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怎么会败?”刘协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他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五岁,虽然经历坎坷,但却从来没有打过仗。
他只知道,若被西凉军抓回去,从此又要过上暗无天日,毫无尊严的日子。
连他身边的宫女都能被西凉军将随意抢夺,他这个皇帝当的,当真是窝囊至极。
韩暹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么,那西凉军着实强悍,我等轻敌大意,中了他们的埋伏。”
杨彪在旁边沉声道:“那曹将军不也曾率军前去阻击,怎的不见他归来?”
相比于皇帝,杨彪等众公卿更是不愿意回长安。
在李傕郭汜手中,他们甭说尊严,连老命都随时能丢。
那李郭二贼不止不把他们当成官员,更是不把他们当人看。
“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韩暹撇了撇嘴,对杨彪道:“老……我命他另行构筑了一道防线。
不过我七千军马尚且败在西凉军手下,他那区区三千人,又怎能阻挡得住贼兵?”
听了这话,现场遍野哀鸿。
无论天子皇后还是公卿宫女,全都发出悲鸣之声。
想来韩暹所说的没错,白波军七千人挡不住追兵,曹昂三千人必然也挡不住。
其实西凉军的厉害他们也是知道的,毕竟此前在东涧一战,董承杨奉杨定等麾下的军兵,论人数也远胜于西凉军,但是一战之下,却是西凉军大胜,令无数官员及家卷落入敌手。
所以白波军与曹军抵挡不住西凉军,也在情理之中。
“那该怎么办?难道又要回长安为囚?”刘协有些慌了,搓着手在马车前走来走去,那冠冕上的珠串也杂乱无章的乱摆。
….“陛下,”这事韩暹道:“为今之计,唯有让臣保护陛下与皇后乘车马先行东进,臣麾下数万军兵正在从孟津北渡黄河,只要我等与之汇合,便再也不用担心西凉军追击了。”
“让朕先走?”刘协看了一眼四周。
虽然从长安逃出来颠沛流离,随行之人数度被截杀,死伤惨重,可是此时依然还有数千人围在他身边。
这些人中有忠于汉室朝廷的一众公卿及其家卷,也有服侍他的妃嫔宫女宫人,还有保护他仅剩的几百军兵。
这些人当初都是因为信任他,从而跟随他离开长安的,此时也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满脸都是乞求之色。
“这马车才能坐几个人?朕若走了,这些追随朕之人怎么办?难道拱手送于西凉军?”刘协反问道。
“贼军将至,陛下还思虑那么多做什么?”韩暹气急败坏的道:“要是留在这里,所有人都被重新抓回长安,这大汉朝廷还有什么前途?
若陛下跟臣离去,等返回洛阳,就可以重新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陛下也就像当年的光武皇帝一样,成为中兴之主。
这么简单的一笔账,臣这粗人都能想的明白,难道陛下想不明白?”
韩暹越说越着急,不由自主的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向前走了两步。
刘协看到对方那张大黑脸面目狰狞,身不由己的扶住了车辕。
“放肆!”这时就听皇帝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娇斥。
车帘打开,就见车厢里除了有伏皇后外,还有薛美人。
那薛美人人如其名,肤白如雪,圆圆脸蛋一笑时,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很是娇俏可爱。
只不过她薛氏并非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入宫之后为人低调谦逊,乖巧听话,深的皇帝皇后的宠爱。
此时她见到皇帝受到威胁,顾不得害怕,当即冲出马车挡在刘协面前,怒斥韩暹道:“你好大的胆子,陛下不允,难道你还要逼迫陛下不成?”
这时候太尉杨彪,执金吾伏完,卫尉士孙瑞等朝臣全都围了过来。
杨彪手持一把生了锈的铁剑,怒声喝阻韩暹道:“你想干什么?
难道还要效彷李傕郭汜挟持陛下?
若李郭叛军追来,我等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保护陛下周全,用不着你在这里离间我君臣。”
刘协见到这么多朝臣保护自己,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虽然韩暹说的倒也没错,留在这里,等贼兵追来,有极大的可能被重新抓回长安,若抛弃一切,乘坐马车跟随韩暹离去,逃出生天并不难。
可是那样就必须把这身边拥护他的老臣,以及宫女妃嫔都要留给西凉军。
刘协凄然道:“诸卿不负朕,朕必不负诸卿,他李傕郭汜要想对诸公不利,那就先杀了朕吧。
朕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他。”
说完,刘协赌气似的坐在了地下。
那一众公卿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大都头发胡须已经花白,一起跪在土地上,齐声高喊道:“陛下圣明,臣等惭愧。”
更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涕泪横流的昂天大哭道:“大汉的列祖列宗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您的子孙圣明无比,却被贼人欺负至厮,他都逃出了贼窝,却又被贼人追杀,您快显显灵,救救您的子孙吧!”
他这一哭,触动了所有汉室老臣的心事,顿时旷野之上哭喊声震天。
这些年他们委屈求全,在李傕郭汜这等粗鄙武夫淫威之下讨生活,只为小心呵护着大汉朝廷这座千疮百孔的大厦不倒,过的也着实艰难了些。
家父曹操,字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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