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川这一问,让薛巨成愣住了。
什么罪名?
薛巨成已经忘记了当时文书上写了什么,不过好像上面是写着“培植私人”“贪墨军资”?
可...
“你怕是已经忘了吧?你们薛氏兄弟在陇右十几年,做了什么事吧?你兄长作为节度使副使,架空上司,陇右军使守捉使兵马使有多少是你们薛家姻亲旧部?清源军多少姓薛的?徐兴宗前任的节度使康宁伯是怎么去职的?这些你是不是都忘了?”
薛巨成听完怒道:“军中将领谁不是提拔姻亲故旧?你们勋贵将门那家不是提拔自己人?定国公家的马夫都能做军使,还有你们英国公府,门生故吏遍及军中,怎么我们薛家兄弟就不能在军中提拔几个旧部?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是你们勋贵将门就高人一等?”
面对薛巨成的诘问,傅津川也不动怒,仍旧非常冷静,还一摆手,让几个想要怒斥薛巨成的幕僚不要说话。
“军中提拔姻亲故旧,本是常事,可你见过哪一个节度使把自己兄弟子侄,姻亲故旧全都安排在一军一地?当时康宁伯老迈,你兄弟几个欺上瞒下做的事少了?你们能欺压别人,徐兴宗自然也就能欺压你们!”
“再者说,我英国公府麾下,可没有一支傅家军!”
这句话,让薛巨成哑口无言。
因为有些事他是知道了,并且也隐约有些明白当初为什么朝廷在明知道薛巨鳞跟徐兴宗的内幕之后,仍旧没有让薛巨鳞重新担任陇右节度使,反而是让他继续赋闲,并且薛家旧部清理大半。
因为当年陇右真有一支“薛家军”。
就是薛巨鳞起家的清源军,并且薛巨鳞之后是其弟薛巨业和薛巨成先后担任军使。
其中还有不少薛家子弟以及姻亲故旧。
他们薛家兄弟知不知道这是犯忌讳的事?
知道。
但在军中,这些事谁不做?不过就是有些做的隐秘一些,有些则名目张胆。
而薛家当时在陇右也极有权势,甚至朝中有人还跟薛家透过话,想让薛巨鳞调任内地当持节都督。
但薛巨鳞舍不得经营了二十几年的陇右,一心想做陇右节度使。
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上京下来的国公。
徐兴宗。
薛巨成也总算想清楚了。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却从来没这么通透过。
今日傅津川这一句“英国公府麾下,从来没有傅家军”一下子就像是醍醐灌顶。
归根到底,无论是皇帝,文官,勋贵,都容不得在有一个辽东燕王府出来了。
而薛家当时在陇右,虽然比不上燕王府在辽东的权势。
但也不可小觑。
而上京的武将勋贵,虽然各个清贵无比,却从来没有那个国公侯爷能在一地任职十年,最多也就是五六年。
甚至在禁军之中也要经常调任。
因此就算门生故吏遍天下,但同样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可不是一家两家。
一个都督府下面,三个军使可能背后站着三个国公府,下面的都虞侯也都各有各的关系。
都督同知可能是某个侯爷的旧部。
彼此掺杂盘绕,搅在一起,皇帝反而会放心。
薛家兄弟几人都是将才,又二十几年一直扎根在陇右,可以称得上根深蒂固。
若放任这颗大树肆意生长,谁能说它就不能遮天蔽日?
天上的日头,自然是想要普照大地的。
所以这树,它就必须倒下。>